“飞鹰队不计入内,我军此战折损士兵四百六十四人,重伤者一百一十三人,轻伤二百九十……”
听着步惊云的汇报,姜舒眉头紧锁,有些神思不定。
短短一天结束的战争,死了近七千人,着实是可怕的数字。
战争的残酷,在此时可见一斑。
将关于这一战的总结汇报完毕后,步惊云收起文书报告,见青年神色忧虑,顿了顿语气严肃地开口:“主公。”
姜舒抬头,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斥候来报,楚军已至嵩城。”步惊云道,“我预计,最多五日,他们就会靠近伏龙县。”
姜舒点头应了一声,心里明白他的意思。
再过不久,两军之间将有更大的战争爆发。
“下一战,楚王想必会亲上战场。”步惊云面容沉着,“我想问您一句,如果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我杀了他,主公会怪我不念旧情吗?”
姜舒神色微微凝滞,忽而想起许久以前,步惊云也曾提醒过他,千万要对邢桑狠得下心。
对方此时再问,不仅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也是在寻求指令,但凡他此刻有半点松动,届时两军对战,步惊云就会有所顾忌。
姜舒承认,对于男主,他确实怀有不一样的感情,倘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了邢桑这个人,他恐怕也会觉得惆怅空虚。
但他分得公私,身处在这个位置,谈论他的私人感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现在的他,先是魏王,然后才是姜殊。
魏王的所作所为、一切抉择,都应该为手下的将士、官吏,为天下的黎民苍生负责。
黎民需要什么?
经历过今日之事,看过伏龙县平民的现状,姜舒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统一的、安稳没有战乱的国家,一个政通人和、物阜民安的承平盛世。
于是,他垂落视线,口吻平静地回道:“他是楚王,尔后是你我昔日下属。”
步惊云松了口气,毅然决然地说:“我明白了。”
·
青州,绵口郡,中墩城。
皓月当空,照耀着亭中二人,清风吹拂树梢,沙沙作响。
婢女端上来两份切好的西瓜,轻巧地放置在几案旁。
闻见独属于这种水果的清甜的香气,谢愔不由转移了目光,落在盘中通红的瓜瓤上。
不知想起什么,有些恍神。
瞧见小儿子心不在焉的模样,谢闲忽然弹了一颗棋子到棋盘中,黑色的棋子擦过数枚白棋,顿时毁了棋局。
谢愔回过神来,看着棋盘上移位的棋子,略微挑了下眉:“阿父这是……”
“诶!”不等他说完,谢闲先叹了口气,“阿子不够专神啊。”
说着,拿起片西瓜咔哧咔哧地吃了起来。
谢愔一时无言,固然没有特别用心,但方才那盘棋,他也是快赢了的。
不过父亲非要这么说,他也没什么可争的,左右不过一盘棋,让一让也无妨。
谢闲若无其事道:“听闻今日,有南地信件送至府上,是魏王派人送来的?”
谢愔点头:“嗯。”
“说了什么?”
“公事而已。”
谢闲敞开笑意,料到儿子不会对自己说实话,也没有多问。
谢愔拣起棋子收入棋盒,漫不经心道:“对楚之战,阿父如何看?”
“你难不成还忧心成败?”
谢愔语气淡淡:“在所难免。”
“大可不必,你的那位心上人乃是至尊至贵之相,福寿绵长。”谢闲将西瓜皮放置一旁,拿起手巾擦了擦手,“至于楚王……”
谢愔抬头看向他。
谢闲敛起目光,轻轻摇头:“斯人得位不正,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