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底细,邱宝珠都不清楚,邱宝珠最清楚也只清楚卫樹的底细。
正是因为清楚,邱宝珠才最不能和卫樹接触。
“我自己涂。”邱宝珠闷声说,把药膏一把抢了回来,“我让邱翡给我涂。”他想到靠他自己涂不到后背,又加上一句。
“邱翡……”卫樹目光平静地垂视着邱宝珠,“他很好?”
“比你好”三个字已经出现在嘴里了,但邱宝珠还是没说。
他现在和卫樹不熟,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很莫名其妙。
“他很好。”邱宝珠挠了挠脖子,刚想站起来离开医务室去缴费。
见状,卫樹攥住了少年的手腕,压下去,“别挠。”
邱宝珠抿唇,甩开他,跑了出去。
卫樹现在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管这么多?
看来卫樹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邱宝珠大汗淋漓地跑回教室,他趴在桌子上让邱翡给他擦药。
邱翡一边擦一边问:“确定是过敏?”
“应该是吧,我昨天只擦了防晒霜,没有擦其他的。”
“吃的呢?”
“吃的都很好吃,它们没有错。”
“……”邱翡沉默地给邱宝珠的后背擦着药,估计就是防晒霜,一整个后背都泛着红,快要起初疹子的模样。
“我只给你擦后背,其他能擦得到的地方你自己擦。”邱翡看了眼邱宝珠,对方趴在桌子上玩手机,怡然自得。
邱宝珠“喔”了一声。
卫樹回教室的时候,邱宝珠的药已经快擦完了,少年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掀到了肩上搭着。
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他皮肤上面的泛红。
卫樹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再看过去的时候,邱翡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少年后背的衣服放了下来,前面的衣服又掀了起来,此刻正低头往泛了红的部分挤药膏。
他压根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悬着空挤,一截药膏直接掉在裤子上,他朝左右探头探脑后,悄悄把裤子上的药膏抹掉了涂在身上。
卫樹嘴角牵开,眸子里漾起弧度柔和的浪。
这样的神情在他的少年期,几乎前所未有。
“邱宝珠?”邹妮趴了过来,“你在涂什么?”
“过敏了。”邱宝珠低着头答。
“严重吗?”邹妮凑近了看,“怎么会过敏?”
“过生日的时候涂了防晒霜……”
邹妮点点头,“那这段时间你就吃清淡点,也不要用防晒了。”
“我平时都不用,那天阿姨说会晒伤我才用。”邱宝珠有问必答。
邹妮本来就喜欢盯着人的脸说话,她观察别人细致入微,知道什么样的牙齿大小和咬合搭配什么样的嘴唇厚度与唇形在说话时最好看,知道什么样的眼睛大小在什么样的脸型上最好看,知道脸上的肌肉要有一个
,不听。
邱宝珠抓着她的耳朵让她回头。
黛比甩了下尾巴,踩了两脚地。
她肩高167,四肢修长健美,双眼铮亮,皮毛如白缎子似的光滑,姿态摆得很是傲慢。
家里养马的经常跟邱宝珠告黛比的黑状,。
说黛比心眼不仅多还小,说她吃得多了还会被喷口水,洗澡也不配合,用尾巴把水拍得他满脸都是。
但她对邱宝珠从不这样,顶多摆一摆脸色,每次跑圈时比邱宝珠还要雄赳赳气昂昂。
后来卫樹被卫家认回去,邱宝珠第一次拜托他的事情就是帮他把黛比买回来。
俱乐部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五十万才答应把黛比卖给他们。
卫樹当时零花钱还是卫家最低的那一档,跟卫家人之间的关系无限接近于陌生人,卫樹当时一口气预支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帮邱宝珠买回了黛比。
可是他们买回来的黛比,体重却只有不到两百公斤,瘦骨嶙峋,浑身都失去了光泽,全然不见一开始的意气风发。
她状态最好的时候,体重是五百三十多公斤。
黛比看见邱宝珠,甩了下尾巴,用力粗喘,湿着眼。
“她吃得非常少,但我们是按照你父亲给我们的食谱喂养的。”俱乐部的老板打开贴着黛比标签的食品柜,向他们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虐待黛比。
“强制喂食她会攻击人,所以我们会给她打营养针,但还是得吃东西才行。”
“其实我们也感到很抱歉。”
邱宝珠当时抱着黛比嚎啕大哭,但黛比情绪萎靡,并且持续萎靡。
回到家后,黛比开始彻底不肯进食,每天只喝一些水。
黛比对邱宝珠的示好一点都不买账,不管邱宝珠怎么道歉怎么哀求她,她都无动于衷。
邱宝珠知道,黛比始终认为是他抛弃了她,不要她了。
她性格本来就高傲,肯定无法接受这种“背叛”,她在俱乐部还肯吃一些东西,估计就是想看他还会不会来接她回去。
短短二十天,黛比把自己活生生饿死在马厩。
邱宝珠在床上昏睡了三天,吃饭喝水都靠卫樹一口一口地喂。
想到上一世后来的黛比,再看着眼前精神抖擞大口嚼着草料的黛比,邱宝珠突然抱住她的脖子。
“这辈子就算家里又破产了,我也不会让他们卖掉你,你愿意跟我一起流浪,吃窝窝头喝雨水吗?”
黛比嚼着草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她用力甩头,甩开了邱宝珠。
邱宝珠被她甩开了也不生气,拍拍身上的草料,“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你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