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白新官上任,却丝毫不惧卢县令盘桓当地多年,也不惧他出身卢家,接了睢鹭的诉状,当即便开始彻查,而事实如何,其实清清楚楚,很好查明,毕竟当年县令之子甚至掩饰都不屑掩饰,直接亲身带着县衙衙卫去打砸杀人,众目睽睽之下,无数人目睹。
结果如此清晰,断案便也十分爽快。
县令之子杀人,其又无功名无功勋无任何可免责的借口,按律当斩,而卢县令徇私枉法,也被周先白一纸上报到京城,于是最终,杀人的偿命,枉法的免官。
睢鹭大仇得报。
再之后,就是今春又行科举。
睢鹭在坟前拜过亡父亡母,收拾行囊,起身,进京。
*
“所以,你是故意接近卢嗣卿。”乐安淡淡道,声音里没有疑问,只有笃定。
睢鹭笑笑,没有否认。
“你想把整个卢家都拔掉?”乐安又道,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问句。
睢鹭摇头。
“不。”他说,“我只是想看看。”
“看看那些人口中不可一世的卢家到底是什么模样,为何一个旁支别系,一个根本无足轻重的卢家人,都能凭着仅仅一个姓氏,就在地方作威作福。”
乐安沉默。
半晌,才又道:“看的结果呢?”
睢鹭又笑笑。
“公主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看向书案上,除了那沓信件外,另一件东西。
一篇策论。
一篇乐安早早就看过,甚至为此找上齐庸言的策论。
乐安拿起那张薄薄的纸。
洋洋千言,挥挥洒洒,字里行间满是少年的意气,然而意气之下,却是潜藏的冷厉和机锋,暗示世家势大乃是亡国之兆,王朝若要前行,百姓若要安宁,就必须要抑制世家,打击兼田。
乐安当初以为,是卢嗣卿找代笔为自己脸上增光。
甚至还很有些疑惑,找代笔也就找代笔,其实早就司空见惯了,可怎么能如此疏忽,连代笔写出的文章都不仔细看一眼,就敢放入要向达官显贵行卷的文集中,公然当做自己的文章?
乐安当时只以为卢嗣卿是个傻叉。
如今看来,傻叉的确坐实了,只是还要再加个色令智昏。
“让我猜一猜,”乐安道,“是你主动把这篇文章给了卢嗣卿,并且让他加入要投卷的文集里。”
睢鹭眼角弯弯,点了点头。
“甚至,加了这篇文章的投卷文集,恐怕只有一份,而那份,就是投给我的。而卢嗣卿之所以向我投卷,也是你劝说的。”
卢嗣卿向乐安投卷的时间过于晚了。
当时早已过了行卷的巅峰期,尤其卢嗣卿这种世家子弟,自然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出现临近考试了才匆匆行卷的疏漏,可乐安接到卢嗣卿的投卷时,便是这么一个尴尬的时间,当时卢嗣卿早已向其他各个显贵投了卷,卢嗣卿的才名都传扬了出来,不然乐安也不会有耐心把他那多达一百六十篇,偏偏又水平一般的卷子全部仔细看完。
乐安接到投卷时还很有些惊讶,一是自从她四年前从宫中退出,再不管科举朝堂之事后,向她投卷的学子便少了很多,而卢家,因为卢玄起的缘故,也鲜少有人向她投卷,尤其之前不投,等到其他人全都投过了,才突然想起她似的,又给她投了一份。
但当时乐安并未多想,只以为自己的确影响力减退了,卢嗣卿既然都是个傻叉了,故意如此,或者纯属巧合也说不定。
可如今看来,哪有什么巧合。
分明全都是蓄意。
乐安看着睢鹭。
这个当初做出一副临时起意才接近她的少年,如今看来,哪里是临时起意,桩桩件件,分明都是蓄谋已久。
可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早在第一次听说睢鹭的名字之前,公主就接触到了他(的文章)~
今天搞太晚了,怕你们等太久,先更章短小的,我继续码,争取下一章粗长!
还有,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