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府吃午饭呢?还是留在此处用饭?
而留在此处用饭的话,又要吃什么呢?
因为尚书省聚集了很多官员,有些官员午休时可能来不及回家吃饭,于是尚书省里是提供午间膳食的,而官衙外一到饭点,也会有些卖饭食的小贩推独轮车前来售卖。
乐安以前来尚书省时,并不经常在官署用餐,但却没少因为好奇而尝鲜许多“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吃食,为此还被冬梅姑姑唠叨了许多次,因为绝大部分吃食当然都不如她自己府里那些精心烹调的食物美味,而且干净与否实在令人担忧。
可也是难忘的记忆啊。
自从不来尚书省,那些吃食,也就许久没有吃过了。
乐安觉得有些怀念。
况且今日来了那么多陪送学子的家眷,肯定有家远回不去的,如此一来,来摆摊卖吃食的小贩肯定也就更多。
说不定有她喜欢的那些好吃的?
“好,就决定——”
乐安猛然双掌一拍,决定今天的午饭就再让冬梅姑姑唠叨一次。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耳房便响起了敲门声。
她望向门口。
“公主殿下。”
外面传来个声音,是乐安怎么也忘不掉的熟稔的声音。
“公主殿下,下官……齐庸言求见。”
虽然是熟稔的声音,但称呼、语气,却与记忆中完全不同。
称呼她不再是那个亲昵的“臻臻”,而自称,也是普通官员一般的“下官”。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以致乐安一时竟愣住了。
房中侍女看着乐安的样子,自然也不敢擅自开门请人进来,于是房门便依旧紧闭着。
门外静默了一瞬。
随即,便又传来声音。
“下官……听说公主驾临,还未用午饭,便叫吏员出官署买了些吃食。”
乐安仍旧不说话。
门外似乎又等待了片刻,然后又传来声音。
“公主,下官将吃食放在门外了,您若想用……便用,若不想用,也不要浪费,赏给下人,或给街上的猫犬……也好。”
“……下官还有事,就不打扰公主了。”
说罢,过了许久,门外都再没有声音传来。
乐安从愣怔中回神,吩咐侍女开门出去。
侍女再回来时,手里便捧了一个用布帛包地严严实实干干净净的包裹。
“打开。”
乐安道。
侍女听命,将那包裹打开,随即露出一个食盒。
乐安一眼便看出,那是齐庸言自个儿的食盒——连侍女都看出来了,毕竟那食盒上,刻着明晃晃一个“言”字和一个“臻”字,而这样的食盒,乐安曾经也有一个。
只不过和离后,便被她吩咐扔到仓库角落,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于是此时,看到上面赫然刻着乐安闺名的食盒,侍女都愣了一下,忘记手中的动作。
“继续。”乐安却道。
侍女看看她,依言打开了食盒。
食盒一打开,无数诱人的香味儿便争先恐后地钻进乐安的鼻子。
侍女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有纸包的的炸物,有碗盛的汤羹,有精致的小点,有解腻的茶饮……形形色色,装满了一食盒,偏偏每一样,都是乐安爱吃爱喝的。
这也不奇怪。
彼此相伴十几年,就算感情寻常的夫妻,也对自己另一半的饮食口味多多少少知晓些,更何况,当年的乐安和齐庸言,完全可以称得上相当恩爱。
在乐安初掌政务,常常整日整日盘桓皇宫与各官署之间时,齐庸言那时还在低阶官位上历练,便比乐安清闲地多,于是,寻常都是妻子为丈夫准备饭食,到了乐安和齐庸言这里却反了过来,成为齐庸言常常为乐安准备饭食。
就连尚书省外那些小贩卖的吃食,也都是齐庸言自己吃过后,起码确定了吃了不会生病,再跟乐安推荐的。
于是,几乎每一次,乐安都是被齐庸言陪着,才去品尝这些民间吃食。
所以只要他不是不上心,就定然清楚乐安的喜好。
而从这个食盒看来,他恐怕再清楚不过了。
乐安长舒了一口气。
看看眼巴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吩咐的侍女,乐安笑笑。
“你们也没吃饭吧。”
侍女们自然是点点头。
“那这些,”乐安指着那些香气腾腾的吃食。
“赏你们吧。”
齐庸言起码有句话是说对了的。
食物不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