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由明转暗,地面转瞬被静静流淌的血河铺满。
如果说领域展开是所有术式的顶点,是内心风景的具象化,如果虎杖悠仁只是单纯复制了两面宿傩的术式、是不可能用出一模一样的领域展开的。
实际上他用出的领域和两面宿傩也确实不一样。
他没有那种压倒一切的强大,也没有那种残忍凶暴的邪恶,鲜血如静水深流般似慢实快的铺满地面,比起杀死更像是制衡,比起进攻更倾向于防御。和两面宿傩的领域一样,增加了必中效果的领域同样没做封闭,直径100米的领域空间以虎杖悠仁为中心形成,几乎在一瞬间就瓦解了夏油杰的封锁。
无形的刀刃从天空落下,接连不断的斩击被咒灵所挡住、弹开、消解、吞吃,夏油杰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一切,但就在他即将开始反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领域竟然开始自行消解。
咒灵球落下。
磅礴的咒力横扫,加快了领域消解的速度,几乎是眨眼间,夏油杰周身的环境重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虎杖悠仁不见了。
或者说,逃走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构筑完整领域的能力,这只是个唬人的空架子。
虎杖悠仁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很明白这场战斗不管是输是赢都没有意义,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跟夏油杰打,不管是试图近战还是领域展开都只是障眼法的一部分。
想明白这点,夏油杰倒是真的笑了出来。
“夏油大人。”黑色短发的女生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要追吗?”
夏油杰拢了拢袖子,“你觉得呢?要追吗?”
“属下不知。”
“你的同伴不也死在两面宿傩的手里吗?”夏油杰说,“一共37个人,无辜成为两面宿傩和咒术师高层博弈游戏的牺牲品,结果两面宿傩被抓,你被迫成为了杀人犯。”他听不出情绪的轻笑一声,“中岛光,你不恨他吗?“
少女低头看着地面,余光中四颗铜制的纽扣在日光中闪闪发光,她想起那些无辜枉死的同伴,想起不讲理的咒术师制度,想起刚刚那个认下不属于自己的罪责的大男孩。
“我不知道。”14岁的女孩低声说,“刚开始当然是恨的,满脑子都只想复仇,但我们被您所拯救了,我越来越少想这些,当初杀人的是那个邪恶的怪物,而不是刚刚那个人,比起复仇……我更想和您一起活下去……可能只有我这么想吧,我、我做错了吗?”
诅咒师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
“夏油大人,您要去追了吗?”
“夏油大人,有两个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请顺便带回来好吗?”
“夏油大人……”
/
樱台第二公园。
“当啷。”
虎杖悠仁从自动贩卖机底部捡起矿泉水,急切的对准自己的嘴唇,透明的水液在瓶子里晃来荡去,阳光穿过瓶子在地上落下些明亮的光斑。
逃走了吗?
还是没有。
他一口气跑出去好几公里,希望暂时不会被追上。
希望吧。
他不打算跟夏油杰打,是输是赢都没有意义,他相信五条老师和月下先生,如果这个世界会被重置,现在的这些争斗……也不过是无谓的消耗。
没有意义的。
矿泉水瓶在少年手中被握地嘎吱嘎吱响。
不甘心。
只有一点点。
他太弱了。
如果他再强一点,如果他能跟老师一样强,就不会需要这样狼狈的逃走了。
少年将塑料水瓶丢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接下来跟老师汇合,他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少年人的自尊心在其中多少起了点作用,但更多的是希望为他的老师和月下先生做点什么。
他绕过眼前的花坛,跟一个拿着书的年轻男性擦肩而过。
“叮铃铃——”
虎杖悠仁回头看,他刚刚走过的位置有个红色电话亭。
他身后的青年也停下来了。
“喂?您是——”青年打开玻璃门,拿起了听筒。
虎杖悠仁收回视线。
他的听觉很好,能听见那个青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玻璃门又开启了。
“前面那个粉红头发的少年——你,对,就是你——”
虎杖悠仁第二次回头。
那个青年有些困惑的摸摸头发,“呃……电话亭,有个自称是你老师的人找你——应该是你吧,说是叫虎杖的红头发男孩子。”
虎杖悠仁眨眨眼。
青年看上去有点尴尬,撑着玻璃门探头看他,“你不是叫虎杖……吗?那我挂电话了?”
虎杖悠仁摇摇头,“不,我是。”他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五条老师会用这种方式打电话,明明有手机不是吗?
不过是五条悟的话,倒真有可能。
他将信将疑的在青年让开的位置旁走进去,听筒被放置在电话机上的架子上,但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虎杖悠仁突然感觉好像……不太对……
哪里不对……
“……为什么,电话听筒,传来了我的声音呢?”虎杖悠仁背对着青年,“是你——”向电话亭打的电话。
“啊,被你发现了?”青年轻笑。
后背贴上了一只手。
虎杖悠仁转身想逃。
但来不及了——
视觉变暗发黑,触觉飞速消失,虎杖悠仁缓缓倒在了地上。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那个男人好像说了什么,但少年咒术师已经听不清了。
他失去了呼吸。
青年摘下帽子,在脸上揉搓了下,一张薄薄的易.容.面.具被他摘下,再次出现在阳光中的人,就变成了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的异能力名为[罪与罚],简单来说,满足条件后,可以杀死和他有皮肤接触的人。
隔着衣服也行。
很简单吧。
费奥多尔离开了,15分钟后,夏油杰站在了这里。
沉郁的诅咒师长久的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少年,那双深色的眸子仿若吸收了一切阳光,他站在少年身边,像是在等待什么。
冬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拉出了长长的黑暗。
3分钟后,最强咒术师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