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1日,下午14:21,横滨机场大厅-vip休息室。
“我觉得我亏了。”
这是禅院甚尔回到日本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月下未来你这个骗子。”
这是第二句话。
“你不是说这次任务很简单吗?啊——?”黑发男人像是被兜头淋湿的黑豹一样无精打采地摊在沙发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开始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你他妈到底抢了什么——让他们像疯狗一样追了我们七天。”禅院甚尔说。
少年没说话,他抱着本书坐在禅院甚尔对面,面对男人的指责也只是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我没有说很简单。”
“所以你到底抢了什么、”
轻轻的咔哒声打断了禅院甚尔的话,一个不认识的客人将果汁放在他们面前。
月下未来向对方轻轻点头,对方回以微笑,相似的星光从两人眼睛中闪烁,服务人员远远地站在吧台后面,而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除了禅院甚尔。
这家伙的能力又变强了。
他心想。
禅院甚尔是在落地之后的第三天得知这家伙真实能力的,他一开始只知道月下未来的术式为【固化】,不是什么多稀有的术式,但实用性还不错,配合月下这家伙的庞大的咒力、在这个年纪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优秀。
但后来就不行了。
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去欧洲异能力者组织里面找东西,在人家大本营里面搞事,最过分的时候,十多个异能力者在他们屁股后面上天入地的追。
已经没有隐藏实力的余裕。
对面数倍于他们的敌人,月下未来只能无奈暴露了他真正的能力——心理掌控。
前一刻还在对他们紧追不舍的敌人,下一刻就跪在月下未来身前宣誓效忠。前一瞬还满心满眼的叫嚣着夺回失物的异能力者,下一瞬就遗忘了出生以来的所有记忆。
看到那种场面,甚至连禅院甚尔都会有些发寒。
太诡异了。
诡异到一些细枝末节都可以无视的地步。
这是一个只要暴露出去,就会被全世界围杀的可怕能力。
在这个世界上,精神系能力者是最招人忌惮的类型,没有之一。因为没人会愿意跟一个能时刻窥伺你大脑的危险人物做邻居,更别说月下未来能做到的不仅是“窥伺”。
最开始他明显还很稚嫩,必须要提前计算好能力,做不到这样大范围的心理暗示,也不能精细的读心,他同时只能控制一到两个人的表层意识,多一人,精度就会成倍下降,操控难度也会成倍提升。
他为此受了几次伤。
是这样,虽然看着好像若无其事,还有闲心去翻弄他手中那本无字的红皮厚书,但这一周以来月下未来其实是不太好过的那个。
14岁的少年没有强健的肉.体,也没有快速自我愈合的手段,一边要提防着敌人还一边要提防着禅院甚尔这个队友。
不过是短短一周事件,少年原本尚且圆润的脸颊已经完全消减下去,脸上贴着白色的药布,袖口里还能隐约闻见苦涩的药味。他上身穿着雪白的衬衣,下身是黑色西裤,领口处还系了条深蓝的丝带,看起来斯文秀气,干干净净。
他看上去像是哪家的落魄少爷。
就算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脊背也永远是挺直的,好像这辈子拿过最重的东西就是手里的书本。
丝毫看不出他战斗起来毫无顾忌的那个鬼样子。
不在意防护,不在意受伤,只要是为了胜利就什么都可以牺牲……
咒术师已经够疯了,月下未来却是难得会让禅院甚尔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个正常人的存在。
再后来……
禅院甚尔想,月下未来开始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开始成长,就好像他的本能就是在战斗中汲取能量一样,在短短的七天内,小少爷成长到了一个禅院甚尔也不得不正视和忌惮的地步。
——怪物。
他想起那个一直以来被那些蠢货们用于称呼自己的名词。
夸张吗?
但这就是精神系能力者。
如果这个世界以后被搅弄地天翻地覆,可能那些蠢货们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月下未来成长之前杀了他吧。
禅院甚尔甚至略带兴奋的想,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呢?
反正这一单干完了,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看在钱的份上,他向月下未来保证过他会保守秘密。
3000万够他逍遥好一阵子了。
禅院甚尔同样打了个哈欠,从软绵绵的沙发上站起来,易拉罐被他捏成一团,随手弹在桌子上,又落在月下未来脚边。
“行了,小少爷,任务结束了——尾款、”
“啊,说起这个……”
月下未来抬头,把那只易拉罐遗骸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又由路过的侍者收走。
禅院甚尔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小少爷满面无辜的说:“我有两个选项。”
“?”
“第一个选项。”月下未来竖起一根手指,“我给你一个亿——”他盯着禅院甚尔的脸,“美金,当然是美金。”
“然后你把这个任务、和与我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忘在脑后,这辈子都不要想起来。”月下未来说。
禅院甚尔挑挑眉,笑了:“你知道一个新的、全能的精神系异能力者的情报能在黑市卖多少钱吗?”
月下未来也笑:“你知道我现在就能让你变成白痴对吧?”
“你能做到?”禅院甚尔说,他懒洋洋地用拇指摩挲着嘴角的疤,“你说我把你的情报卖给之前那个倒霉组织能拿到多少钱?”
“一亿?”
“还可以更高吧。”
“你可以试试。”
两人一站一坐,危险的相互凝视,气氛一时极为紧张。一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月下未来坐着的沙发底下,瑟瑟发抖地压低耳朵。
——未来这家伙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承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啊!
这家伙的账户余额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够!
之前的定金是琴酒借给他的!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去抢劫黑衣组织还来得及吗?
在系统无声的尖叫中……
禅院甚尔耸耸肩:“算了。”
“明智的选择。”
“啧。”
在禅院甚尔不爽的目光中,月下未来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这一路上你也见过我拿出来的神奇道具了。”他连这个也没瞒着禅院甚尔,“很不错对不对?”
月下未来在禅院甚尔隐约抗拒的目光中说:
“我这里还有另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名为——【死者的往返明信片】。”
……
禅院甚尔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森冷,趴在沙发背后的系统仿佛感觉到一种极端危险的气息在酝酿,一种恐怖的感觉从尾巴顺着脊椎直接窜上大脑。
月下未来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这个紧张的气氛一样,还是带着那种无辜的笑,微弯的嘴角仿佛面具一样镌刻在脸上,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推过来一叠雪白的明信片。
“一对两张,在写上死者的名字后,在明信片上写信并寄出,第二日在对应明信片上会出现回复。”
月下未来抬眸,目光安宁而冷静。
“禅院先生,选一个吧。”
这回轮到禅院甚尔僵在原地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叠纸。
他对小少爷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过去并不感兴趣。
虽然他从未对咒术界的任何人说起——他曾经有一个妻子的事实。
曾经。
对,曾经。
跟禅院甚尔这种烂人不一样,他的妻子,是个好人。
是个跟咒术界完全无关的、彻头彻尾的好人。
是个愿意把禅院甚尔这种垃圾捡回去洗洗刷刷、珍藏在家里、笑着喊他名字的好人。
她甚至让他觉得禅院这个姓氏也不是那么的难听。
只要她愿意喊他的名字,曾经的天与暴君愿意为她放弃那些危险的活动,愿意为普通人的她忘记咒术界所有事。
他愿意为她放下仇恨和不甘。
只要她能待在他身边。
她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后来……
故事没什么特殊的。
生下孩子后不久,她因病去世了。
禅院甚尔又回归了垃圾堆。
——钱。
——拿钱。
——一亿美元是什么概念!省着点这辈子都可以吃喝玩乐了!
——钱有什么不好?钱是最好的东西!这该死的明信片也不能让谁活过来,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