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年没有多少安静的日子,都是无休止的争吵,重复着私信里的一切。
宁晞身心俱疲,越来越沉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整个人像卡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渐渐地她更想一个人待着,什么都不想,所有的思绪都如凝固不动的水泥,一寸一寸地将她封存,生硬地将她封印起来,她完全不能呼吸。
哪怕是现在,她也完全没有想到要去通知章妮思。
不但是不想,而且是根本就没想过和她说
。
伴侣做到这份上,也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吧?
宁晞的眼前渐渐失焦,似乎被外头寒春的这片雨雾盖住了视野,她微阖了阖眼睑。
累了,实在不想继续了。
等她反应过来,那一行字已经在微信对话框里生出来了—
我们分手吧。
她以为自己会犹豫,谁知道发送键轻轻松松地就滑了出去。
过往十几年的记忆瞬间有翻涌上来的趋势,可很快地就蔫了下去。
回忆太沉重了,她这副身躯载不动了。
她缓缓地吁出一口气,还是先想想自身吧。
万一真是恶性……
理智上,宁晞觉得自己应该通知一下谁,要应付万一。
可那条私信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没法再动了。
小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很快台阶上就积了水,沾湿了她的裤脚。
天越来越黑,越来越低,直逼眼前。
雨滴落下来,落在了路面的一个个小水坑里,激起薄薄的涟漪。
宁晞默默地盯着,看着,她的眼镜渐渐变得一片模糊,入了神,失了魂。
那边应该是要通知她去做那个活检的小手术了吧? 做了才能知道是不是恶性……
2-10%的概率……
拖延也不是办法,她得动起来,走过去,才能知道结果。
可万一真是恶性呢?
雨水滴滴答答的,远处的树木显得更翠绿了,笼罩在濛濛的水汽中,
还是得承认自己是恐惧了吧?
宁晞发起了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摘了眼镜,眼尾扫到了附近有一道影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在她身旁站着。
乌黑顺直的长发别在一边的耳后,露出了一枚金色的香奈儿耳夹,麦穗形状,底下吊着一枚小小的镶碎钻钻双C形状。
宁晞会留意到,也是因为自己有同款麦穗胸针。
没看到正脸,侧脸线条清秀,穿着简洁大方,身影单薄,目光呆呆地凝在一处。
宁晞的视线往下,看见对方非常用力地攥着手机,纤细的手背绷起了浅浅的青筋。
遇到了什么难事了吧?
她很快地敛回视线,生活里谁还没有件难过的事情呢?何况自己都自身难保。
宁晞再次失了神,她知道一个一个漫长的瞬间就在这雨声中流逝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去门诊,就是迈不开脚。
脑子里闪过的是很多很多的后果,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恶性,需要割除,或者化疗,掉头发,光头……
这些都是外行人可以联想到的,不知道准确不准确,应该也差不多吧?
宁晞想,先预计最差的结果,建立起心理准备,过后会不会好接受一点?
只是一想到最差的结果,她的心尖还是颤了颤,掌心微微抖了抖。
又不知过了多少的时间,一阵凉风夹杂着春雨的寒意裹了过来,她还在原地站着,刚才离她不远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她一个人。
章妮思老是说她有拖延症
,做事不干脆,说她这黏糊糊慢吞吞的性子十分烦人。
也许是吧?
所以当她们两个出现问题的是,她总是不太想直接去面对,加上章妮思又是容易急躁的个性,她也不想硬碰硬?所以总是冷处理?
宁晞忽然轻轻地“嗤”的一声。
其实还在给自己找借口,这段感情变成这样,其实她们两个都有责任。
这次真的分开吧,无论她的活检结果都如何,这都是正确的决定。
分手都说了,也没什么更难的事情吧?
她宁愿是个梦,但这是现实,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很多不知名的情绪堵在了心口,夹杂着雨水的湿沉,堵得她眼睛酸涩起来。
宁晞缓缓地透出了一口气,将眼镜在衣服上擦干,戴上,终于转身朝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