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联谊偶然见到了周宴,过后她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当时她正忙于实习。
过后不久周宴估计是通过同院的师妹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来加她微信,慢慢地就聊起了天。
她忙到没时间,根本没多想,周宴第一次跟她表白的时候她吃惊了很久,婉拒了。
周宴并没有死心,仍然追求她。
她是那么贴心,又懂得讨女孩喜欢,处处用心,第二次表白的时候新禾就心软了,答应和她先处处看。
等到她们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周宴傻笑了很久,搂着像小狗一样地亲她:“哎呀,追了你两年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你总算是我女朋友了!”
“你好傻呀……”她捂嘴笑。
“就傻,我要搂着你一辈子不分开!”
这是她说的。
周宴早就忘记了吧?是她先松开了手。
梁新禾是单亲家庭,母亲从她上小学开始独自抚养她,听她说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与父亲离婚了。
母亲并没有瞒着她,告诉她,“小禾,我和你爸爸已经不再相爱,没有爱情的两个人去支撑一段婚姻是很辛苦的。”
父亲每半年给她打来的抚养费,是她对父亲唯一的印象,他从来没有来见她,过了十八岁,也不再有抚养费,她渐渐失去了和“父亲”唯一的连系。
母亲她一份教职工作加上副业维系着两母女的开支以及她学画的费用已经十分吃力,即使有父亲的抚养费添补,她忙得几乎没什么私人的时间,没有再谈过恋爱,也没有再婚。
即使她很辛苦,压力很大,她从未给过女儿什么压力。喜欢画画就去学,考试成绩中等偏上就可以,从来不要求她考第一第二,有玩的机会就多玩一点。
她的开明和温柔反而让新禾不敢不认真学习,仿佛偷懒一刻都对不起妈妈,她考上了国内最好的美术大学之一。
大部分的艺术生过得恣意,潇洒,不谙世事,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不羁的从容。
她做不到。
老师们也一直说她的画里少一些自如的灵气。
她明白老师说的,生活的压力就是她灵气最大的桎梏,她的画风太沉重,不够轻盈,好在她从来没想过以画画为职业,所以也不太难过。
她选择比较好就业的环艺系,也是为了尽早能够工作,减轻母亲的负担。
她一直如此紧绷得生活着,甚至抽不出时间去约会,去恋爱。
周宴曾经跟她说:“你知道你的名声有多大吗?”
“你们的师妹们都说你是禁欲派的‘大师姐’,还是绝对不可能被人摘下的——高岭之花。”
“这是什么外号啊……”她抿唇一笑,摇摇头,“不过我知道她们私下底说我不会享受生活,为人很无趣。”
“我不觉得,我觉得你是——一本普通人读不太懂的书。”
新禾笑她这话说得就像土味情话似的,“那你看得懂?”
“我打开书一看,发现有一株长得很好的植物,努力向阳,枝蔓饱满,鲜亮,明艳,坚韧,”周宴的眼神看着她,泛着光,轻轻吐出两个字,“美丽。”
她很喜欢周宴这句话,也很喜欢她当时明亮的眼神。
周宴已经不再爱她,她不能不爱自己了,她只剩她自己了。
她倒水吃了颗褪黑素,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洗漱完,就往公司去,没办法,有车贷有房贷等着自己,感情生活受挫,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一上午忙着大小事情,手机都没怎么管,她想起房子的事情,记得韩开亮有个朋友是在做中介的。她打开微信准备联系她,发现她给自己留了私信。
“突然破水,住院了。”
她一扫时间,凌晨两点半的微信。
她吃了一大惊,急忙开车去医院,半途中打电话和老吴。
老吴在电话那边慌得哎呀直叫:“怎么这么突然?我记得她的预产期还没有到啊,这是,这是早产吗?”
“应该不是,她满37周了,可能就是提前了,”梁新禾比他淡定一点,“就是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你先过去,我抓紧时间忙完也赶过去,我在下城区这里,可能要慢一点。”
“知道了,开车小心。”
“好,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联系,需要我买什么也发给我。”
“嗯,好的。”
新禾挂了电话之后,再拨了韩开亮丈夫陈扬波的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了。
陈扬波兴奋的心情从话筒透到她的耳廊:“生了,母子平安。”
“早上七点半才生出来的,我们忙得团团转,两家老人跟着我们守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劝走的,我刚想发信息给你们的。”
梁新禾松了一大口气:“我就快到了。”
她加快速度到了医院,停了车就急急忙忙地往住院部小跑而去。
快到中午,电梯里的人还是很多,挤得密密麻麻,而且还一层一层地停,汗味熏得她她难受,还没到楼层就走了出来。
一院之前扩建过,两栋楼之间有一长且阔的通道走廊,可以直接通行。
她快步走过去,卡其色的风衣里飘出一截白色的裙摆,四厘米的高跟轻盈密集地敲在地面,形色匆匆,又不失风采。
似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风经过,坐在一旁椅子上看书的女人刚好抬眸,正好瞥见了她的发丝微拂的侧脸。
她稍稍一顿,转过去看了看新禾的背影,扶了下眼镜,凝神想了一两秒,又垂下了眼眸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