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咄咄『逼』,王郎不免心虚。
他是救心切,也是看下菜,换做许意娘和别的小姐,自不敢叫冒着冷风帮忙,可这姑娘未见过,衣着打扮也寻常,难免少些顾忌。
“你要往哪去?”谢玄英解开斗篷,迅速罩在程丹若身上,恨不得揍这伙一顿,“头多少你没瞧见?”
王郎讪讪,往对岸瞧了瞧,已有仆『妇』抬来暖轿,便道:“那往后头去。”他背上王三娘,大步上石桥,径直去对面。
那边,许意娘瞧见,不慌不忙调度手接应,自己上阻拦外男。
可待看清是王郎君,她便主退开,并招呼其他避让,叫他快速送王三娘回观里。
谢玄英转头,看向拧头发的程丹若,深吸气:“我送你回去,师母可在?”
“义母不曾来,我自己回去就行。”程丹若拧干湿发,“我认得路。”
洪夫不在,谢玄英哪里敢放她一个回去,已经落了水,再吹冷风,非得生病不可。
“跟着我。”他也上了石桥。
对面的许意娘停下脚步,秀美的面上浮现一丝惊讶。
谢玄英才看清她是谁,亦是一顿。
空气立时安静,似有若无的目光扫来扫去。
程丹若扫了扫他们,略有疑『惑』,原想等等看,可风吹着实在冷,只抱歉地打搅他们:“许姑娘。”
许意娘怔了怔,方才问:“何?”
“你看见我的鞋了吗?”程丹若说,“麻烦找来给我,谢谢。”
谢玄英震惊地瞥来一眼:你没穿鞋?
程丹若冷淡地看回去:正常下水谁穿鞋?又不是没穿袜子。
他:“……”
许意娘也有些意外,赶紧吩咐丫鬟她鞋送过来,犹豫地开:“谢郎……”
谢玄英何须她说,早就背过身。
程丹若立时踩进云履:“多谢。”
她瞥了许意娘一眼,知道让谢玄英送她回去,必定要多出很多没必要的麻烦,断道:“谢公子,留步。”
谢玄英正想说话。
“我认得路。”她打断他,“劳驾让让。”
谢玄英不当着旁的面她争执,点点头,转身开。
“你身上都湿透了。”许意娘扫过她湿透的衣领,关切道,“若不介意,我取一套衣裳来予你。”
程丹若摇摇头:“我都捂暖了,再换衣裳反而容易着凉,还是先回去了。你也不必送,我认得路。”
说完,朝她点点头,穿过其他小姐们奇的目光,快步回观中。
七弯八拐院,却见谢玄英又在那里,不诧异。
“我的门。”他解释,“快进屋,我叫去拿手炉了。”
体温正在流逝,牙关颤栗不止,程丹若说不出话,勉强点头,疾步进屋。
晏鸿之和王尚书聊得起劲,见她冒冒失失进来,拧眉:“什么这么急?”
“老师,大宗伯。”谢玄英施礼,代为回答,“王娘子落水了。”
王尚书灿烂的笑容冻结:“落水?”
谢玄英道:“程世妹和王五郎救了她,已经送回后头去了,也清醒。”
王尚书松气,赞许道:“子真兄收的女。”他见程丹若头发『潮』湿,知道不适合留下,便说,“时候不早,先一步。”
晏鸿之起身送他,待了,方才问:“怎么回?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程丹若靠在炭盆边上,手脚略微恢复温度,解释道:“王姑娘似是有疾在身,一时犯病,不慎落水。”
晏鸿之吁气,他还当是学生惹出的呢。再瞧瞧程丹若,不皱眉:“你这样可不行,吹了风怕是要着凉,得寻个地方为你换衣裳。”
“等炭盆点起来,衣服也干了。”程丹若裹紧斗篷,叹气,“穿穿脱脱,更容易着凉,我这么捂着倒还。”
“罢了,那便早些回去。”晏鸿之两步,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你平日最不耐烦这些地方,今日来可有?自去,不必管我们。”
谢玄英道:“原想和大司马的大郎说话,也不是什么大。我先送老师回去吧。”
“用不着,兴师众的。”晏鸿之摆摆手,又吩咐墨点,“寻个候着,老大一回来,同他们说一声我们回去了。”
谢玄英没法子,只匆忙接过柏木拿回来的手炉,塞程丹若手中,送他们上马车才离开。
不久,柳氏唤出来,说是要回去。
等马车备,她却招手让他上车:“有话问你。”
谢玄英只进去。
柳氏问:“怎么回,你和许意娘照面了?”
谢玄英道:“王娘子落水,王五莽莽撞撞地要带头去,被我拦住了。”
柳氏目『露』狐疑:“关王娘子,你居然沾手?三郎,我可同你说,王其他小娘子,娘可以考虑,三娘……唉。”
她摇摇头:“我也爱她文采,可你也知道,她的病是不了的。”
谢玄英语气微沉:“母亲,还是暂缓婚为。”
柳氏挑眉:“噢?”
谢玄英:“最近太『乱』了。”
柳氏打量着子,饱含深意道:“等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成。可你若是有了心上,难保不定亲。”
母亲的试探,在谢玄英看来洞若观火,平淡道:“母亲言之有,那多等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