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很干净,墙角也不见蛛网,可见是仔细打扫过了。然则,既然筹备了他的屋子,怎么会连一个衣架子水盆都没有?
谢玄英瞥了他们眼,心知肚明,解开荷包,放下二十两银子:“喝杯茶。”
姚大道:“多谢大人,今后有事,大人尽管吩咐。”又笑道,“预祝大人步步高升,入阁登天。”
谢玄英不理会他们,吩咐道:“煮一壶热茶,再去叫职方司的郎中来见我。”
“是。”姚大领命下去。
职方司的郎中很快前来拜见新侍郎。
谢玄英不多废话,让他找来云贵川三省的卫所地图,再去司房调看三省的武官名单。
郎中颇为殷勤地应了:“是,部堂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
十分周全地找来了所有的资料。
谢玄英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不奇怪了。鲁敬天曾经做过职方司郎中,如今已经高升为御史,纠察一方,底下的人有些想法也在所难免。
他不多言,点点头,便专心开始工作。
姚大端上热茶,又问:“大人,午饭是家里送,还是小人去外头采买?”
谢玄英被打断思路,微蹙眉头,冷冷看着他。
姚大额上见汗,唯唯诺诺:“衙内的饭菜恐不合大人口味。”
六部衙门和翰林院一样,三餐外包,外头做好了送进来,其中多少油水不提,反正很难吃。只有家中困顿的小吏才图其免费,其他官员要么家里送,要么到酒楼点外卖。
这时,自然少不了姚大等人的好处。
“你倒是殷勤,我还没吃,你就知道不合我的口味了。”谢玄英合上名单,“看来兵部衙门的饭菜,不过差强人意。”
“都是粗茶淡饭,配不上大人这样的天潢贵胄。”姚大赔笑,“像小人这样的吃吃,也就罢了。”
谢玄英道:“阁老和廖公平日怎么吃?”
姚大道:“阁老脾胃差,家中日日送饭食来,廖公爱吃珍味楼的席面,每日都是从酒楼叫菜。”
谢玄英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可随意进出。”
“大人事务繁杂,小人别的本事没有,替您磨墨……”姚大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冷了脸孔,一时不敢造次,先弓腰退下了。
上午的时间飞速过去,中午,谢玄英锁好名册,出门吃饭去。
柏木飞快迎上来:“爷。”
谢玄英道:“去替我打听几件事,我在珍味楼吃午膳。”
柏木屏气凝神,听了他的要求,立马道:“小人知道了。”匆匆离去。
谢玄英很快找到珍味楼。
这家酒楼开得近,六部衙门不少人光顾,门庭若市。
谢玄英碰见了昔日在翰林院的同僚,便被逮住说请客吃席,遂与他们一道吃了午饭。
中午,众人都克制,没有多饮酒,简单吃了顿热闹的上等席,约好等天气暖和了一道外出踏青,这才各自散去。
柏木已经回来了,低声与他耳语两句。
谢玄英颔首:“知道了。”
又回兵部衙门上班。
下午依旧埋首在琐碎的舆图与名册中,时不时抄录几行。
转眼,酉时至,下班时间到。
姚大进来添水,道:“不知大人今晚可有要事?底下的人想孝敬孝敬您,在珍味楼置顿席面,好生热闹一番。”
“我已经在太平阁定好了雅间,诸位同僚有空便可过去。”谢玄英淡淡道,“至于你们,我也在珍味楼定了席面,正好,那里离你家也近。”
顿了顿,笑道,“听说你小儿子刚满百日,今日少饮酒,早些回家才好。”
姚大一愣,顿时悚然。
“大人!”他有点紧张了,“小人、小人知罪。”
“我不知你有什么罪。”谢玄英锁好柜子,“还不去替我通传?”
“是是。”姚大赶紧办事。
太平阁是京城有名的大酒楼,一顿席面五两银子,已经十分昂贵。兵部衙门上下二十多个人,怎么也要三桌才行,等于普通人家大半年的开销花出去了。
酒席高档,谢玄英的情况摆在这里,谁也不会说不去,同僚纷纷应下,连曹阁老都一口答应。
下衙后,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前往太平阁吃席。
席面十分体面。
四样鲜果,都是冰窖里拿出来的;四样干果,取个吉祥如意的意思;四样时新的蜜饯;八个冷菜,四喜烤麸、桂花莲藕、酸萝卜、皮蛋拌豆腐,白斩鸡、拌海蜇、酱鸭、熏鱼。
接下来是八个热菜,红烧鲤鱼、炒玉兰片、素炒山药、爆炒鸭胗、白灼虾、鱼圆豆腐汤、素火腿、蒸鸭。
然后是主菜,烧猪一头、鱼翅汤。
佐饭的汤是鳝丝羹和南瓜甜羹。
最后上点心,两甜两咸,杏仁酪、枣泥糕、春卷、猪肉饺子。
满桌美食,又有美酒,难得的是席上还有美人才子,谁不兴致盎然?一个个清醒着进来,酩酊大醉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