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驶在北京的街道,程丹若一边穿袜子,一边心烦。
她倒不是纠结什么“转世后他还是不是他”“桔梗和戈薇是同一个人吗”。
世界上有长得相似的人,但不可能有长一样还同名同姓,同样天才,还是同户籍的两个人。
因此,要么现代是古代的延续,要么是同一个人在不同位面的存在。
谢玄英就是谢玄英。
她犹豫的是,要不要再多和他相处两天,或者更进一步,再产生点别的联系。
之前,她没考虑过爱情,想死的人压根不考虑未来。就算熬过了难关,愿意继续活下去,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爱情了。
不是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纯粹是爱着一个人,没法再去爱另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但遇见了他,又是另一回事。
曾经玩笑般提起过来世,他说,你这辈子对我不好,下辈子对我好一点。
她口头没应,心里却是答应了。
可现实好像不太允许。
她今天很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激素的作用,情绪很稳定,能够有条理地思考。
这人十七岁就博士毕业了。
变态。
在市中心有四合院,她上厕所的时候搜了下新闻,租金都是几百万一年,不要说买了,几个亿。
更变态。
家境不明,工作不明,再看他的脸。
程丹若在古代有穿越女光环,嫁给侯府公子也没觉得赔不起,放现代一看,连念头都懒得起。
——她疾病缠身,前途难测,实在没干劲去挑战一件注定失败的事。
还是算了吧。
她艰难地套上袜子,穿好球鞋,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奥体中心。”谢玄英道,“那里有公园。”
程丹若想起来了。
他问她要不要去故宫,她才不想去,说对古建不感兴趣。
奥运村就很好,很安全。
“挺好。”她放松地靠住椅背,继续犹豫老问题。
他手机响了。
谢玄英掐掉了电话。
她瞥眼,来电显示是个女性化的名字:“我可以戴耳机。”
“普通朋友,可以不接。”他说。
程丹若都没想过,自己在服药状态下,反应速度居然这么快:“为什么不接?不方便让人知道你身边有女生?”
谢玄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眼:“你猜。”
“不猜。”她回得飞快。
然后,她的手机响了。
又是她妈。
程丹若接起来:“去看鸟、对对,鸟巢——”好险,差点说成鸟窝,“到了给你发照片。”
挂了。
他电话响了,这次看名字是个男的。
谢玄英瞧瞧她,接起来:“说。”
“你在哪儿?来不来——”
“不来,挂了。”
他挂掉了电话。
奥林匹克公园离城区有一段距离,说远挺远,说不远也不太远,四环而已。
到了以后先吃午饭,再瞎逛。
程丹若从没想过,还能再能和他一起漫步在树荫下、微风中。
此刻温柔,犹如电影结局。
她眼眶发热,心头酸涩,知道此刻是命运给予的最大怜悯。
不是谁都能在死亡后,重新望见爱人的脸。
“累了吗?”谢玄英和她离得不远不近,感觉她放慢了步速,就及时停下。
她点头,找了位置坐下。
谢玄英坐到她身边。
程丹若几乎立刻寻了个话头:“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来过。”
“今天是专门陪我来的,还是你顺路?”她问。
他道:“你看起来让人不太放心。”
程丹若问:“所以是陪我?你对人都这么好吗?”
“不常是。”
她转头看他,光影斑驳,落在他身上星星点点。他在现代没那么“端方”,行走都有风仪,姿态随意很多,可还是很好看,潇潇洒洒的超逸气度。
好烦。
根本招架不住。
程丹若低头,想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他走开了。
她抬眼,余光追随他的身影。
他买了两瓶水回来,拧开一瓶递给她。
“谢谢。”程丹若喝两口水,没话找话,“人还挺多。”
“都是游客,前两天应该更多。”他指向前方,“前面是公园,要不要去那边走走?”
程丹若还挺喜欢城市公园的风景,现代干净又有自然风光,安全区。
“好。”
两人就一路沿着大路往前,不久便到了奥体公园。
游客少了,都是穿运动服跑步的健身达人。
程丹若看到很多身材苗条的姑娘,还有年轻的肌肉帅哥。
有人在拍鸟,有人在接吻,还有人在遛狗。
“哈士奇。”她一下站住,想摸,但又不想和人说话,踟蹰半天,才问遛狗的帅哥,“能摸它吗?”
帅哥酷酷的,不太想搭理她,但谢玄英往前走两步,帮她拿手里的水瓶,他就马上笑了:“行啊。”
程丹若蹲下来,好好揉搓狗头。
这只哈士奇很漂亮,像一头冰蓝色的狼,在她的抚摸下“嗷嗷”叫。
她舍不得放手。
几步远,一个穿运动衣的漂亮姑娘停下脚步,摘掉耳机。
她拿出手机,直直走向谢玄英。
“咳。”他清清嗓子,拉住程丹若的胳膊,“该走了。”
漂亮姑娘一个急刹,然后面不改色地调转头,问拿狗绳的帅哥:“你好,能拍一下你的狗吗?”
哈士奇骄傲地挺起胸脯。
帅哥看出来了,不太高兴地沉脸:“不行。”
“不好意思。”漂亮姑娘戴上耳机,扭头继续跑步。
程丹若忍俊不禁,继续往前走。
看见有池水,她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半蹲下来,撩水洗手。
虽然前面就是洗手间的牌子。
谢玄英拽她:“小心滑。”
“怎么——”她站起来,“我去。”
落在石头上的秋叶微微腐烂,黏滑无比,她穿得又是板鞋,非常滑,重心一个不稳就栽倒。
当然,谢玄英搀着她,没真的滑到,就是踉跄了下,扑在了他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