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摇粗略回想,只记起暧昧拂过下巴的花枝,以及她刚穿来修真界时,被自己血肉吸引来的漫天妖魔。
……还真是一种恐怖的甜蜜。
她看着猫咪离去的白影叹一口气,尚未有所动作,耳边响起一声不屑的冷嗤。
熟悉的冷淡气音。
谢星摇回头,与晏寒来四目相撞。
她想不明白对方嗤笑的理由,闻声挑眉:“晏公子,不知有何指教?”
自从踏进这家铺子,晏寒来就一直表现得兴致缺缺,直至此刻,仍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凤目微垂,尾音里裹挟几分挑剔的嘲意:“这猫性子如此闹腾……谢姑娘眼光当真不错。”
哇。
这人是真的嘴毒,连猫咪都要讽刺。
谢星摇拍拍袖口,将绒毛拭去、褶皱捋平:“小动物嘛,闹腾一点才有活力。”
少年被她怼得噎住。
在二十一世纪的猫咖里,被猫咪拒绝属于家常便饭。谢星摇对此习以为常,很快重整旗鼓,看向更远的地方。
晏寒来沉默着没说话,静静看她步步向前,长睫微不可察轻轻一垂。
奇怪的感觉。
他说不清楚究竟出于何种原因,但早在听意水真人提起“幽都”二字时,便隐隐生出了不快。
其实晏寒来很少会觉得不快。
这世上没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受伤也好濒死也罢,于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但此时此刻,无比清晰地,有块沉甸甸的重量落在他心口上,让胸腔暗暗发闷。
晏寒来想不透缘由,也想不明白,为何方才的自己险些对着谢星摇脱口而出:
“我化作原形时,绝不会像这般闹腾。”
更不会掉毛。
理智让他早早住口,没说出一个字。
[奇怪。]
一旁的月梵若有所思,向着温泊雪传音入密:[晏公子说的那句“谢姑娘眼光当真不错”……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啊?]
温泊雪不明所以:[有谁说过同样的话吗?]
月梵摇头,思忖片刻,储物袋白光一现,手中赫然多出本书。
[是昙光写过的一本狗血文大纲。]
她一面传音,一面将书页翻开,递给温泊雪看。
只见第一页白纸黑字写:
【她,世家传人、千金小姐,自幼宠爱无数,追求者纷至沓来。
他,家族养子、人微言轻,只能在暗处默默注视她的背影,看她换了一个又一个枕边人。
十年后,世家覆灭,她落魄不堪,而他,已成修真界新贵。
再相遇,她欲图狼狈逃离,男人却双目通红,将她抵在衣柜:“如今,我还配不配?”】
[啊这。]
温泊雪挠头:[我看过类似的剧本,为什么女主角一定要从天之骄子堕落成泥,而男主角步步高升后来居上,对女主角而言好惨啊。]
[这不是重点。]
月梵正色,翻开下一页:[你看这个。]
温泊雪乖乖垂头,望向中间一行。
【她又有了新的心上人。
他心如刀割,面对她的笑颜,却只能强忍悲痛:“张生乃蛇皇后裔,你的眼光很不错。”】
[啊?]
他眼角一抽:[这不能吧?]
室内幽静暖和,谢星摇已走到一只兔子身前。
兔子呆头呆脑,雪白耳朵直愣愣竖起来,赤红双目有如两颗玻璃珠,衬得面颊纯然似雪球。
她摸摸兔子后背,白团子软绵绵肉嘟嘟,前腿悠悠一蹬。
谢星摇摸得开心,不忘回头:“这只不闹腾了吧。”
晏寒来:……
晏寒来:“尾巴太短。”
他原形的尾巴蓬松许多,一个能抵这只呆兔子的几十个。
谢星摇不甚在意:“尾巴短怎么了,身子软性子乖就好。有些动物看起来毛绒绒很好摸,但总是凶巴巴不给碰——”
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飞快看一眼不远处的青衣少年,试图正色解释:“我没有内涵晏公子的意思。”
很好。
经过她的认真解释,成功让晏寒来面色更沉,勾出一个冷笑。
谢星摇心虚背过身去。
不过……本来他也就不让摸。
另一边,温泊雪目瞪口呆看向话本第二页。
【但他嫉妒。
他好嫉妒,好难熬,好痛!
嫉妒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心口闷疼,酸涩醋意渐生。
他再也无法夸赞那男人只言片语,而是想方设法调查张生的人生轨迹,将证据摆在她眼前,一遍又一遍告诉她:“张生邋遢无能、行为不检,慎重。”
她却毫不在意:“那三日,我过得很快乐。”】
温泊雪:……?
这这这,这还是不能吧?
谢星摇目光轻挪,掠过兔子的一刹,听见身侧一声清越鸟鸣。
是只生有青绿羽毛的小鸟。
青鸟个头极小,还不到她一个巴掌大,圆圆的脑袋加上圆圆的身子,如同一大一小两个胖球。
黑漆漆的米粒眼直勾勾盯着她瞧,鸟喙则是又尖又细,透出浅浅粉色。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修真界特有的一种灵兽。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谢星摇心生欢喜:“这就是传说中能带来好运气的青鸟吗?”
晏寒来立在她不远处,喉音不咸不淡:“太小。”
他原形的体态不大不小,刚好能被人抱住。
这个想法灼得他心口一晃,少年默然不语,蹙起眉头。
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任何人将自己抱进怀中。
谢星摇表示不认同:“个头小才可爱呀。”
她说话时伸了手,掌心轻轻覆上青鸟脑袋。
小小一个,被柔软纤细的羽毛全然裹住,一只手就能将它整个握起来,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脆弱又惹人怜爱。
似是喜欢她的抚摸,小鸟仰起脑袋,砸吧砸吧嘴,双翅纤盈有力,簌簌扑腾两下。
好可爱。
毛绒绒的治愈能
力堪称满分,心中积攒的紧张烟消云散,谢星摇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小鸟被她摸得欢欢喜喜,本是惬意眯起双眼,忽地双目睁开,匆匆朝着右侧一望,张开翅膀飞走了。
谢星摇:……?
她弄不清楚状况,顺势扭过头去,正对上一双金色的双瞳。
淡金如水,双目纤长微扬,无须任何神情动作,便自然生出魅惑人心的蛊。
那只小憩的红色狐狸醒了。
红狐个头居然比她更大,想来修为高深,不知活了多少年。
晏寒来的毛色白净如雪,正如他本人一样,总带有几分冷淡疏离的意味,叫人不敢接近。眼前的红狐狸如霞如火,同她对视的一瞬,伸出一只前爪。
被狐狸主动摸了摸脸颊。
谢星摇一颗心快要化掉。
红狐的爪子拥有粉白色肉垫,比起晏寒来柔软的浅粉,更偏向于淡白。它好心收起了利爪,肉垫搭上她侧脸,涌来一股浓郁熏香。
这回没等她开口,晏寒来便已蹙眉低声道:“这只太大。”
这人怎么这么挑剔。
谢星摇义正辞严:“你之前明明还嫌弃青鸟个头太小!”
红狐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半晌直起身来,慢悠悠张开两只前爪。
很像一个拥抱的姿势。
谢星摇迟疑:“……抱一抱?”
狐狸弯弯眼,点头。
感谢上苍。
幸福来得太突然,谢星摇脑子里噼里啪啦放烟花,来不及思考太多,笨拙伸出双手,抱住红色狐狸。
暖暖的,很贴心。
她手掌完全陷入狐狸绵软的长毛里,轻轻拂过,能感受到它柔软纤薄的皮肉。
沁人心脾的熏香与令人安心的热度将她团团裹住,太过惬意舒适,整具身体仿佛浸在绵绵温水里,即将渐渐融化。
谢星摇快乐拉满,面颊埋进狐狸脖颈,用力一吸。
香软澄净,绒毛温热,从前和晏寒来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她绝对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猝不及防,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谢星摇一愣。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笑声,妩媚微哑,应是出自年轻的女人。
……等等,女人。
手中毛绒绒的触感,好像变了。
熏香蔓延,掌心触感温如软玉,绒毛尽褪,更像是某个人水一样的皮肤。
谢星摇后知后觉,飞快抬头,望见一双含笑的金眸。
樱唇狐狸眼,一个漂亮的大姐姐。
热情如火的狐妖。
“老板。”
蛇妖侍女迟迟赶来,无可奈何:“你怎么又在逗小孩?”
“她可是同意过的。”
女人懒懒仰首,声调噙笑:“更何况,她的气味很好闻,我不大能忍住——小妹妹,狐狸抱起来舒不舒服?”
大姐姐的攻势势如破竹,自古以来直球最难招架,谢星摇一愣,很快诚实点头。
对方哈哈大笑,指尖白皙如玉,撩起她耳边一缕碎发:“还想摸一摸吗?”
须臾的寂静。
温泊雪呆呆立在原地,看一眼孑然静立的晏寒来,又望一望红狐妩媚的双眸。
谢星摇的几根黑发,仍缠在她指尖。
他没说话,低头看向手中书册。
【他忍了太久,忍过一个个男人,忍下一次次冷淡。
直到某天推门而入,竟见她神色慌乱匆匆起身,而那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狂徒张生的腰带上!
张生得意冷笑:“我比你热情,也比你更明白如何讨她欢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被她丢掉,不是理
所当然么?”
醋意翻涌,他疯了,他也决定了。
今夜,要把她狠狠按在墙上亲。
让她看一看,谁才是她真正的男人。】
温泊雪:……?
世界线收束重合,张生映入现实了吗你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