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十个人基本都是各宗门的亲传弟子, 里面自然有脑子好使的。
看这金丹修士对他们了如指掌的样子,这边显然是有故人在。人界这三千多年虽然是末法时代,但修士不一定全死了。
恒杏脑中下意识闪过一个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活命的身影, 心头微跳,试探道:“敢问你们会长可是姓纪?”
其余九人听出他的意思, 顿时整齐地盯住对方。
俗话说得好, 祸害遗千年, 那个祸害这么会折腾, 搞不好还活着呢。
金丹修士不明所以:“不, 我们会长名叫娄郁。”
十人组一怔,快速交换一个眼神, 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金丹修士知道会长正往这边赶,便拖了拖时间,主动通报姓名,接着客气地问起另外几个人的身份, 一边听着他们的自我介绍一边在脑中搜查资料。
片刻后, 轮到了一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男子。
他一张脸长得极其俊逸, 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在这些人里尤其的出挑。金丹修士早已留意到他,暗自做了一个猜测, 此刻见他开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蓝衣男子的桃花眼微微一弯, 声音低沉好听:“在下洛书宗,温丰岚。”
金丹修士心头一凛,暗道果然是会长特别交代过的温丰岚, 面上不动声色, 同样作揖回了一礼。
恒杏等队伍里的人全打过招呼, 便转到了正事上。
这些人既然知道他们的底细,也就省了解释说明的步骤,他于是问起了人间的情况。
金丹修士这次按照会长交代的说了。
“我们这边目前没有太强的宗门,只有一些民间的小组织,修士的事由官方机构统筹管理,机构全称为非自然研究协会,会长娄郁,”他礼貌认真地道,“你们归来,后续一切事项同样得听机构的安排。”
话音一落,十人组里立刻响起一声嗤笑,靠后的一个修士嘲讽地看了过来。
他们几大宗门在人间做了上千年的主,如今竟要听一群低阶修士的号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在宗门是天之骄子,张扬惯了,在秘境窝了三千多年只想一舒心中的郁气,顿时释放威压:“笑话,你们算哪根葱,凭什么听你们的?”
金丹修士一行人脊背一凉,修为低的感觉自己瞬间都被冻住了。
但下一刻,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他们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能是为什么,因为你们怂啊。”
十人组同时抬头,见一个人数息间到了眼前。
他容貌很盛,同这些修士一样也是短发,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看不出具体的修为。
金丹修士一行人见他穿着休闲服,整个人像个快乐的大学生似的,脸都木了。
这可是和昆仑境首次对上的大事啊,特么你那一身黑呢!
娄郁今早去给徒弟做早餐的时候为他拿了套新衣服,自己顺便也跟着穿了套差不多风格的,勉强就当是情侣装了。
此刻对上这些熟面孔,他
笑道:“灵气枯竭,仙人怕死都跑了,被你们抛下的凡人挣扎三千年,有了如今的盛世。现在灵气复苏,你们回来又想重新当家作主,今天这秘境是被你的脸撑开的吧?”
金丹修士一行人同时抿嘴,惊险地绷住了表情没有笑。
倒是那边温丰岚“噗嗤”笑出了声,带着几分好奇的样子看着他。
威压被挡的那位亲传弟子则被噎得够呛:“你……”
娄郁姿态放松,悠哉地打断:“别你了,实话说了吧,这边的人全都知道你们当年认怂跑了的事,没人会听你们的。”
那亲传弟子顿时冷笑:“我们需要他们听话?”
“是不需要,”娄郁和气道,“但我需要你们听我的。”
他说着对手下扬了一下手,金丹修士一行人见状立即后退躲开。
恒杏没摸清这边的情况,不想一出来就打架,连忙上前半步想圆个场,这时却见七台傀儡当空出现,紧接着一股强横的威压和剑气轰然荡开,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其余几人也是一惊。
七星宗的亲传弟子当场叫出了声:“老祖?!”
几具傀儡闻声望过去,发现竟是熟人。
它们在宗门沉睡前隐约知道这些人要出远门,醒后至今没见着半个活人,还以为都没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一个,不由得凑了过去。
七星宗的弟子赶紧红着眼眶行了一礼,既怀念又恭敬。
几具傀儡很满意。
它们醒后见的人不仅说话听不懂,还有个破主人。
看看,这才是人们应有的态度,希望破主人跟着好好学学。
娄郁懒散地“咳”了声。
几具傀儡受完这个礼,整齐地又回去了。
十人组:“……”
这一举动的打击是巨大的,因为这代表镇山神器认主了。
七星宗的弟子呆滞地看向娄郁,一副震惊到生无可恋的样子。
娄郁早已料到手下不会转述他交代的事,便掏出一张前不久特意做成的宣传单,亲切地上前塞进他的手里。
“我们准备在你们宗派的旧址上建个博物馆,这是效果图,你拿回去给你们宗门的人看看,欢迎随时来玩,”他问道,“博物馆是什么意思知道吗?”
七星宗的弟子茫然摇头。
娄郁道:“没关系,我给你讲讲。”
金丹修士一行人:“……”
还能更不做人一点吗?
他们整齐地闭了一下眼,不忍直视。
娄郁很淡定。
旧址归国家所有,这事早晚得告诉他们,与其等七星宗的掌门睡醒了再说,不如先由家里的小辈转述,还能避开第一轮怒气,多好。
他于是用简短的话解释了博物馆的意思,十人组里除了温丰岚还挂着笑,其余全露出了惨不忍睹和义愤填膺的表情。
七星宗的弟子更是“刷”地拔出剑,气到发抖:“我的宗门,你们凭什么随意处置?”
娄郁道:“凭你们跑了啊。”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再说一朝天子一朝
臣,你们那地契过了三千年,现在的人早就不认了。”
他说完见对方要冲过来,便后退了几步。
下一刻,几具傀儡越过他迎了上去。
“……”七星宗的弟子痛心疾首,“老祖,是我啊!他把咱们的家都拆了啊你们醒醒!”
几具傀儡站在破主人的面前等着打架,默默和他对视。
是你也没用啊,它们现在都听破主人的,再说当初拆家也有它们的一份“功劳”。
纪澜和其余修士的速度远没娄郁那么快,宣霆负责护着他们,便没跟着娄郁一起赶路。
等他们终于飞过来,就见两拨人还在对峙。
七星宗的人正拿着弟子令牌试图拉着几具傀儡回忆过去,娄郁则站在恒杏一群人的身前做了自我介绍,宽容道:“我没有和你们一群小孩动手的兴趣,和你们也没什么可谈的,谈了你们也做不了主,等你们那些长辈醒了再说吧。”
恒杏一行人神色微闪。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长辈都在沉睡?
恒杏不上钩,面不改色道:“我等师长并未昏睡,会长何有此言?”
娄郁道:“没睡就不是你们出来了。”
他说着见对方还要镇定地反驳,笑着打断,“行了别硬撑了,否则说到最后我非是不信,把你们抓起来按在秘境口一天宰一个逼他们出来,等全宰完,他们也醒不了。”
恒杏沉默。
他确实没办法现在喊人,硬撑到底也是他们吃亏。
杨景善的灵兽正被娄郁收养,刨除刚刚那丧心病狂的博物馆,他对这会长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便好奇地问道:“会长怎知他们一定睡了?”
娄郁道:“猜的。”
他将秘境的机制简单叙述一遍,“这种情况他们没填灵脉,只能是睡了。”
杨景善更好奇了:“会长又怎知秘境的事?”
他说着一顿,“对了,向会长打听一个人,您可听过一个叫纪澜或纪瑞白的修士?”
娄郁余光扫见飞过来的徒弟,笑道:“听过,他也还在睡。”
杨景善眼前一亮,顿时高兴。
温丰岚勾了一下嘴角,其余人则神色各异,想什么的都有。
娄郁确认今天果然都是些小辈,便没有动手的意思了,也没那个必要,问道:“你们这次出来不过就是想看看人间的变化,这变化一两天内看不完,是全留下还是留下一部分?我让我徒弟带你们。”
说着,他轻轻揉了揉瑞白的头。
纪澜便笑着上前打招呼:“我叫纪澜,见过各位道友。”
恒杏一行人:“……”
你说你叫啥?
纪澜一脸无辜:“道友?”
恒杏等人回神,估摸是同名,纷纷上前见了礼。
镇山神器一出,他们都知道打不过,何况他们这次出来也不是为了打架,能握手言和自然最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概只有七星宗的人还不愤吧。
金丹修士一行人也松了一口气,暗道幸亏没打起来。
跟着娄郁来的高层表情看似正常,心里则一堆问号,纪澜或纪瑞白的修士在沉睡?谁呀?而且这小孩咋突然会说古语
了?这里面果然是有事啊!
娄郁顶着众人的目光等了等,见恒杏他们都要留下,便准备带着他们回总部,接着想起了一件事,看向杨景善:“忘了说,灵气复苏,你们金月掩日宗的护山大阵是最早震出来的,不过你师父大概知道家里回不去了,没怎么用心看护,大部分建筑都废了,能用的现在都在博物馆里展览,你感兴趣可以让我徒弟带你去转转。其余没在秘境里的宗门,基本都是差不多的下场。”
杨景善:“……”
恒杏几人:“……”
金丹修士一行人再次闭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