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荡漾, 卷起阵阵香溢缠绵。
崔元眼睁睁瞧着成蟜步步靠近,而后微微倾身落座,神色坦然地同自己直直相对。非但如此, 虽已瞧见崔元手边扔落的小册,知晓自己许会对他的取向产生各种怀疑, 可成蟜投过来的视线里, 却毫无半分被人抓包的心虚感。
相反, 他的眸光炽热深沉, 像是被人点起了一把野火。
崔元不敢再看,似乎深究下去, 被那团火簇包裹烧成灰烬的便成了自己。心中挣扎片刻, 崔元本是打算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将那小册顺势收回袖中, 如此也算为对方留有一寸体面。
毕竟性取向不同这种事情, 总是不便与人相讨的。
谁知崔元方将那小册握回手心, 还不及进行接下来的掩藏动作,自己的手背便已被人整个包裹进掌心之中,对方的指腹比自己要稍显粗粝一些, 无意间擦碰上自己指尖的时候, 崔元竟如被电流袭过,身子亦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成蟜唇角微翘, 声色却落得分外诚恳:“我这册子怎会在哥哥手中?”
崔元不禁心尖一颤,这书册当真是成蟜所有吗?若是如此,那他岂非是断袖无疑了?
不过想着年轻气盛时, 谁还没有追求过刺激, 看过些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故事?崔元忽略对方愈发紧握的手掌, 出声笑答道:“小良无意间自我窗外捡到, 元还未及将其还予长安君。”
话罢,先是将书册客气交与对方,进而趁势将手指自对方掌心抽离。
成蟜见崔元似乎不欲多问,眸中难免浮起几分失落。正当他思考该如何像计划中那般对崔元正面袒露心意,崔元却不知想到些什么,好奇追问一句:“长安君早已及冠,缘何久不娶妻?”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人能拒绝美人的投怀送抱吗?
崔元自然希望成蟜会回上句缘份未至,亦或是潇洒自流惯了,娶妻之后难免过于沉闷累赘的场面话。谁知成蟜的眼神却忽而涌上星许亮光:“哥哥有所不知,成蟜自幼便对女子无意。”
换句话说,就算要娶自己也是娶夫。
从未想过长安君会如此坦然直白,崔元闻声耳根莫名一烫,想说些什么缓解眼前的冲头尴尬,可话至嘴边,却又选不出合适的话题,但他曾经分明是12G冲浪选手。
只见崔元掩面轻咳几声,成蟜听见了,先是探身关怀几句,见他直言无碍,方坐回原位,愈发放肆真诚地邀请一声:“后日上巳,哥哥可愿同我一道郊游解闷?”
崔元本已缓下来的那口气,成功被长安君的邀请再次卡在喉中。
男子与男子……如何能携手郊游?
上巳节本是古代青年男女春游交流的日子,是为了催进男女之间的互通了解,甚至是推动人口增长的重要节日。毕竟在《史记》中,孔子便是其父与年轻姑娘郊游“野合”的结晶。
就在今晨,李信刚刚邀请了阿芜共赴郊游,用更加浅显易懂的话来讲,这场郊游的目的可以总结为两个字——求偶。如今成蟜承认取向为男不说,还直言邀请自己,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崔元知道,自己本该第一时间就拒绝成蟜的,毕竟在感情之事上自己向来干脆。
可话还未出口,前两日同韩非重逢醉酒的场景却猛地蹿回崔元的记忆之中,他的眼前忽而映出两道缠绵交颈的身影,那位皮肤稍白的男子许是醉了,按住身下人不许对方动弹还不算,竟还张开贝齿,狠狠咬上对方的洁净脖颈。
崔元不可思议地抬眸去望,希望能从成蟜的目光中发现这段亲密的蛛丝马迹。可惜并没有成功,自己脑中闪现的这则片段,还不知到底是真是假、是梦是幻?
许是心底油生而起的愧疚感占了上风,觉得极有可能是自己占了长安君便宜,因而崔元张张嘴,还是微微红了耳根,声音更是细若春风:“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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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怡荡、兰草芬芳。
上巳节当日,崔元早早起身,率先穿戴整齐后,便出门去寻张良叙话。张良本就有早起捧读书籍的习惯,因而崔元推门而入时,正巧瞧见张良于院中端坐读书的身影。
崔元上前几步,抽走张良手中的成卷书籍,难得放松道:“小良今日另有任务。”
张良从不怀疑崔元的嘱托,听其开口,只微微抬首好奇道:“先生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