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举人郭颢(2 / 2)

“天祐八年。”郭颢如实道。

“不瞒郭兄,其实在下来州府,是为了要参加乡试。”孟川莞尔笑道。

“乡试?孟兄乃是儒修,却还为参加乡试?”

郭颢震惊了。

这很恐怖啊。

连举人都不是,却已经是儒修了?

这相当于刚孩童刚认字那会儿,就能写诗词歌赋了。

天才啊!

不!

怪才!

我成为举人这么多年了,别说儒修了,连门槛还没摸到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

“去年守孝期刚过...”

“原来如此,是在下冒昧了。”

闻声,孟川点了点头,笑问道:“郭兄,不知你可参加过乡试?”

“未曾。”郭颢摇了摇头。

“这是为何?”孟川皱眉道。

郭颢道:“在下有自知之明,能成为举人,已经是万幸了,至于会试,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好不容易成了举人,总是要试试的吧?万一会试中第,可就是鱼跃龙门了。”孟川好言相劝。

作为一个读书人,走到他这一步,却突然停下了,不继续前行了,实在是可惜。

“不瞒先生,在下最擅长的,其实是写史,但会试又不考史,考的是治国之道啊。”

郭颢接连摇头。

有的人擅长诗词歌赋,有的人擅长经义文章,也有人擅长写史。

在科举中,前者跟后者,都是比较吃亏的,只有中间的,才算是得天独厚。

听他这么一说,孟川来了兴致,“郭兄,你擅长写史?”

郭颢淡淡道:“在下自幼就喜欢读史,之所以考中举人,也是因为在读史时的触类旁通,可是靠着这点东西去参加乡试,不过是碰壁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

孟川直言道:“郭兄,您可知晓,为何朝廷在今年,突然将乡试与会试的时间提前?而且两者相距时间还极为仓促?”

“先生知道一些内幕?”郭颢略显激动道。

“内幕倒是谈不上。我只是听说,朝廷之所以将时间提前,是想选拔一批擅长写史的官吏人选。”孟川道。

“先生此话当真?”

刹那间,郭颢两眼放光。

孟川笑道:“自然当真,郭兄这是想试一试了?”

闻声,郭颢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神情,只见他摇头不止道:“还是算了,在下实在没有这个信心。”

“郭兄,请恕在下直言,你不愿参加会试,是不是还没想好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孟川问道。

“先生何出此言?”郭颢的神情有些落寞。

“只是猜测而已,否则在下实在是不知,郭兄为何不愿参加会试。”孟川微微皱着眉头道。

郭颢喘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道:“其实正如先生所言,在下不参加会试,更多的,是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成了进士,入朝为官,非我所愿;

教书育人,只是想混口饭吃,亦非我所愿,当初要不是我先父执意让我参加乡试,我只怕去都不会去。”

说到这里,他缓缓起身,背对孟川,负手而立,眺望远方,继续喃喃道:“其实,我这种人挺可怜的,小半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渡过了,成婚、生子、教书,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或者说,我想干什么...”

孟川低头沉默。

不知如何回应。

他这种人确实挺可悲的。

一生如此短暂。

却不知想要什么。

甚至连个梦想都没有。

心底自然也就没了期盼。

可以毫不违言的说,若非还有家庭,他这种人,也许早就死了。

即使还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孟川想了想,道:“郭兄不是说喜欢写史么?”

“没错,我是喜欢写史,可是去写正史,最起码也得是个进士吧?甚至进士都不够格。我若是会试失败了,没有中第,就连这唯一的期待,也都消失的荡然无存了。”

郭颢忧心忡忡。

孟川算是听明白了。

不去参加会试。

还能有个期待。

期待自己某一年某一天,心血来潮,去参加会试,成为进士,入翰林院修书写史。

可是一旦会试不第,那么连最后一丝期待都没了。

甚至将来会畏惧会试如虎,再也不会参加。

这就相当于,心里有梦想,进一步就是成功和失败,可就是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迈了。

维持现状,还能幻想一下成功后的样子。

就在他站在郭颢的位置去考虑问题时,突然听到一位书铺伙计的声音,“孟先生,刺史府来人了,说是请您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