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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戒指为什么戴在无名指上。
虽然有文化差异, 但是神不应该是无所不知的吗。
这样让他很难不去胡思乱想。
余赦突然注意到邪神揶揄的眼神,收起恍惚的神情,将手垂在腿边。
“我可以走了吗?”
邪神白色扇子般的睫毛动了动。
“可以。”
祂的话音刚落, 余赦的眼前一花,睁开眼时已然重新回到了钟楼之上。
他在旁边站着刚才被暗神打倒的奎纳, 对方看上去已经恢复过来,并且还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这位新上任的神不至于太过落魄,丢了地下城的颜面。
“城主大人您回来了。”奎纳发出了一声洪亮的笑声, 对于余赦的消失,没有丝毫的疑问, 仿佛余赦来去无踪是一件平凡而普通的事。
“奎纳,辛苦了。”余赦从瞬间转移的恍惚中回过神,“和极炎之神战斗一定很危险吧。”
“如城主大人分析的那样, 极炎之神已是败犬, 祂实际上已经跌入了神级以下, 并非是老夫不能战胜的。”奎纳露出佩服的表情,“再加上城主大人将源石白剑赐予老夫,老夫才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别拍我马屁了。”余赦说,“你再拍下去, 我就要怀疑你和赛科利是从同一个培训班毕业的。”
“城主大人可以惩罚老夫,但请不要把我和那只黑鸡相提并论。”奎纳连忙说。
“城主大人,周围的暗元素已经消减了。”奎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城主大人单独消灭了暗神吗?”
“不, 跟我没有关系。”余赦摇头说。
“老夫比起城主大人,还差了太远。”奎纳压根不信, “不管是从实力上还是度量上......这就是地下城城主应有的风范吗?”
“......”余赦无语了半晌, “先不提这个, 我准备将暗神的一部分神力换上去。”
余赦抬起手,将套在指节上的戒指给奎纳看。
黑色的戒指暴露在由核心碎片散发出的光芒下,只是在余赦抬起来的瞬间,它竟突然变得闪耀。
明明是最黑暗的颜色,却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
这种光晕直接将余赦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他穿着白袍,虽然身上有战斗后的损伤,但更让他看起来像沐浴在圣光下的神子。
余赦身体一顿,打算将戒指取下来。
然而这戒指就跟长在他肉里一样,无论他怎么摘取,都没办法拿掉。
“城主大人,老夫敢断言光明城的所有人看到城主大人的模样后,一定会沉醉在城主大人的圣威之中。”奎纳由衷地说。
余赦:“......”
“系统你知道这东西怎么摘下来吗?”余赦问道。
[主人,这枚戒指上似乎有两道神力。]
[其中一道凝聚成了这枚戒指。]
[而另一道则施下了一个禁咒。]
“禁咒?”余赦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邪神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您在取下核心碎片之前,没有办法取下戒指。]
系统解释道。
“祂究竟是有什么恶趣味......”余赦用手托住不由自主下垂的额头。
浑身散发着圣光......难道是在嘲讽他的圣母行为吗......
“城主大人,您在说什么?”一旁的奎纳疑惑地问。
“没什么,你听错了。”余赦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现在收回核心碎片,你需要升级多长的时间?”余赦继续在心中问系统。
[这一次需要半个小时。]
[主人如果需要我延后时间——我也可以做到。]
[但是主人您拿到核心碎片后,需要立刻进入地下城。]
“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你升级之后,才能从地下城离开?”余赦反问。
[您的理解没错,主人。]
余赦为难地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顶楼。
杜威布曼倒在被撞破的墙角,半边身体悬在空中。整个钟楼下,护卫队已经重新组织起来,正带着人上楼。
如果他现在一走了之,之后再出现,钟楼顶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预测。
而余赦最在意的其实是核心碎片落到地上时,他透过光明城的地面看到的另一座城市的倒影。
那座城市是暗神的目标,城市里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个城市中还有人生存吗,在里面的人注意到光明城没有。
余赦突然间有些后悔,刚才被邪神召见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向祂询问。
正在这时,第一波护卫队成员已经跑上了楼。
他们看到余赦和奎纳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最开始他们以为钟楼上只有杜威布曼一人,但是到了后来,奎纳出现以后,以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杀死了大元素法师。
大元素法师的死太快,也死得太简单。
奎纳杀死大元素法师,就像大元素法师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一样。
人们顿时明白了奎纳的等级,一定在大元素法师之上。
奎纳上楼以后,他们看到了一只足以烧灭一切的火鸟。
这些躲在房子里的人顿时明白钟楼上的战斗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激烈。
战斗的人的层次,也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高。
奎纳能和暗神不分高下地战斗数个回合,这已经让他们暗自心惊。
火鸟从钟楼上方如同火星一般掉落以后,他们甚至松了口气。
因为如果火鸟杀死了暗神,就证明这个世间还有除了六大神以外的其余未知神明。
未知是最恐怖的。
并且奎纳是一个他们刚才得罪过的未知的神明。
后来他们看到暗神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被吸卷,然后消失不见。
他们感受到周围的黑暗被稀释,他们逐渐意识到一直渴求的阳光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穿透暗元素照耀这块大地。
暗神死了。
火鸟坠落了钟楼,杀死暗神的又是谁?
难道是杜威布曼?
没有人能够相信。
即使是杜威布曼在护卫队中认识的成员们。
但是当他们来到钟楼上后,在看到漂浮的光球旁,那个身着白袍,周身散发着圣洁柔光的青年时,他们坚定地相信,击杀暗神的人就是他。
余赦虽然已经虚张声势了许多次,但是被这群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顿时有种欺骗他人的负罪感。
余赦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然后瞥到了一旁。
而在光明城的居民们眼中,余赦这是高高在上的表现。
这种高位的存在,这帮草率的对待他们,这在他们眼中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您究竟是谁?”说话的是护卫队的首领,“您难道是其他大域的神明?”
余赦进入护卫队的那天,在训练场上见过他一次,后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名护卫队中最高权力的人。
当时余赦以为他的脊椎永远不会弯曲,头颅永远不会下垂,鼻子与地面的角度永远大于九十度。
但现在,他竟没能从首领身上看出之前的任何影子。
这位首领曾经是多么的高傲,现在就是多么的低微。
“啊,是余赦......!”首领身后的其中一人,突然不受控制地叫出声。
余赦看过去,那人顿时抖了一下。
余赦发现这人是他们这群新人的教官。他曾经为了贿赂教官,还送给了他一大块恐惧石。
后来他短暂的护卫队生涯中,教官屡次开绿灯,起到了不少作用。
“你闭嘴!”首领回头狠狠的瞪了教官一眼,“现在给我出去。”
那名教官闻言,脸色煞白,他的职业生涯基本完蛋了。
面前的两人都被光笼罩着,特别是白袍那个,更是很难看清楚真实的容貌。
他刚才叫出声,只是因为那个瞬间他觉得白袍看上去非常熟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某个成员的名字,就不由自主的叫了出声。
但这怎么可能。
要是杀死暗神的事余赦,他当初又何必用恐惧石贿赂自己。
正当教官垂头丧气且唯唯诺诺地走出房间的 时候,他突然听到白袍那人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开口。
“你没有认错。”
随着他说话的瞬间,戒指上散发出的柔光变得强烈,看上去就像是他周身的光线闪烁了一刹。
教官的脚步一下子顿住,首领身体一僵,脖子咔嚓咔嚓地转回去,用疑惑的神情看着教官。
教官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块石头砸中,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你真真真的是余赦?”他说话的时候不禁有些结巴。
余赦直接将兜帽取下来,教官这下完全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这的确是余赦,只是圣光中他的容颜变得更加柔和,无论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都带着一种圣洁的意味。
教官不禁看呆了,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
首领见状,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脚,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教官回过神来,踌躇不安地问:“难道暗神是你,哦不是,我是说,难道是您杀死的?”
余赦点了点头。
他原本不想自己出头的,但是邪神的这枚戒指把他坑惨了。
就算他说不是,面前的这些人看到他浑身发光的模样也绝对不会相信。
更别说暗神死的时候,钟楼上除了他就是杜威布曼和庭慕。
要这些人相信庭慕这头凶兽能杀死暗神,他们也许会将更多的赞成票投到杜威布曼的箱子中。
“您是是是是哪位,哪位神明?”教官深吸一口气,脚底发软。
他想起自己之前索要恐惧石的贪婪嘴脸,差点站不住,完全依靠旁边的人才让他勉强稳住身形。
“我——”余赦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替恐惧之源播撒福音,解救光明城和暗之域。”
既然邪神认为他是圣母,他就不能辜负邪神的期望。
等邪神复苏的那天,邪神抱着深仇血恨降临故地的时候,祂将听到人们的歌功颂德,以及祂伟大无私纯洁的博爱。
想到这里,余赦勾了勾嘴角。
到时候这个圣光带来的效果,他会原封不动地还给邪神。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
“您说的难道是......四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的邪,不,恐惧之源?”首领问道。
“正是恐惧之源。”余赦说,“祂是为了恐惧之国而死,在祂死前已经发现了暗神的邪恶。所以祂将遗志传给了我们,由我们用祂遗留下来的力量将整个光明城解放。”
众人内心震撼不已。
今天发生的事情足以颠覆他们的所有认知。
自从光明城被困于暗之域中,无法与外界联系,已经过了两千年。
但是他们在被困之前,所有的历史知识,都讲述了六大神为了将邪恶的斯坦斯击溃,解放恐惧之国的伟大传说。
到他们被困之后,暗神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们认为是因为有暗神的存在,有暗神的帮助,他们才能够一直存活到现在。
但今天,从大元素法师露出亡灵一般的外貌后,人们意识到他们一直以来,也许都生活在谎言之中。
而捏造这个谎言的,正是他们所视之为希望,尊敬崇拜信仰的暗神。
现在,有人杀死了暗神,并且告诉他们,是恐惧之源拯救了他们,他们怎么能不震撼。
首领看了看身边几乎无法控制情绪的护卫队成员们。
第一批来到钟楼上的都是心智成熟并且经验丰富的护卫队成员。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尚且如此,首领很难想象这个消息对光明城中的普通居民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两位神明大人,请告诉我们离开暗之域的办法!”首领突然跪倒在地上。
其他人看到以后也一一效仿。
“等到这里的暗元素消散得差不多时,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余赦说。
“可是这还需要等待多久?”
“等到天穹的边缘被亮光撕裂,这块被黑暗笼罩的大地将重现世间。”余赦故弄玄虚地说。
系统突然在余赦的脑海中说。
[主人。]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余赦一愣,莫非系统能够测算出暗元素消散的速度?
“你讲。”他连忙在心中回答。
系统机械的咳了两声。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余赦:“说得很好,下次不许再说。”
他其实并不知道暗元素什么时候消散,包括暗元素堆积的这个信息,都是邪神告诉他的。
但是护卫队的首领已经问到这个地步,不回答不利于他塑造恐惧之源的光辉形象。
“这些神都是谜语人,我学得不能说十分相似,但也一模一样了。他们应该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吧......”余赦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众人心中打鼓。
果然这些人听到他的回答以后,就像听到了一个日期时间确切的答复。顿时痛哭流涕地感谢恐惧之源为光明城所做的一切,并且深深地懊悔他们之前被暗神蒙蔽了双眼,希望恐惧之源能够原谅。
“两位神明大人,你们能够在光临城中在驻足几日吗?”首领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让整个光明城的人都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重新成为恐惧之源的信徒。”
余赦心中一下没了主意。
虽然他告诉过邪神,他会为祂重拾人们的信仰,洗清祂如长袍加身的谣言,但是邪神没有给他宽恕这些人的权利。
他也无法为邪神做出选择。
等邪神复苏以后,突然发疯杀掉了整个光明城,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答应了,未来将面对良心的指责。
余赦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多留几日,你们可以寻求谅解,但最终的判决,需要由时间来决定。”
他心中叹了口气,为光明城中的人争取暗神的一部分神力,已经让他透支了所有的奖励。
至于让邪神放弃仇恨,之前几次谈话中,邪神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这是不可能的事。
余赦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光明城的人在邪神复苏之前,成为祂最忠实的信徒。
邪神也许会看在这一点上,放过这群人。
光明城的人们,将会拥有什么样的结局,只有等到邪神复苏的那个时间,他才能知道答案。
然而首领等人将余赦的这句话理解为他们需要时间去证明自己的诚心,于是都露出了信誓旦旦的神情。
“你们去准备吧,接下来不要随意到钟楼上。”余赦说。
首领等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恭敬的退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奎纳问道:“城主大人,我们为什么要继续和他们周旋?”
余赦走到悬浮的球体旁边:“因为暗神的计划只进行到了一半,也正因为他进行到一半,所以一定会引起来自某处的注视。”
奎纳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方面的事情老夫就不明白了。”
“对了——”他突然说,“群主大人,您等一下,老夫去去就来。”
奎纳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从墙上的破洞处飞了出去,余赦看到他的身影直接跃到地上,随后就不见踪影。
十秒后,奎纳再次回到了他身边。
只是这一次奎纳手上还提着个人。
余赦垂眸看向那个还在昏迷中的浑身是血的男人,然后用指尖捉住他的一撮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
“谢荣升。”余赦的声音冰冷。
但谢荣升根本没有听到,除了被提起来的脑袋以外,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的速度都很慢。
“奎纳,你觉得他是真的晕了还是装的?”余赦问。
“城主大人之前知会老夫的,老夫都铭记在心。”奎纳说,“所以老夫下手的时候绝对会给他留口气。”
余赦闻言将手松开,谢荣升的脑袋顿时失去支撑锤下去,还因为惯性晃了晃。
但是在两人都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的其中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
忽然间他的目光落在一头白色的凶兽身上。
凶兽有一张狰狞的面容,獠牙和钢刀一般尖锐。
在他看过去的同时,凶兽的视线就像锁定猎物一般,落到他的身上。
被凶兽阴鸷的眼神注视着,谢荣升差点抖了一下。
但他用了毕生最大的控制力,稳住了身体,重新紧紧闭上眼。
&nbsp ;“它应该没有注意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