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认为城主夫人的安排极不合理。
虽然他们需要依靠城主和城主夫人提升自己的地位,但现在危及到他们的生命时, 几乎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反抗。
贵族们不顾城主夫人的阻拦, 络绎不绝的往宫殿外走去。
只是当他们走到停放无轮车的地方时,他们发现自己带来的无轮车, 全部都被开走了。
宫殿位于山巅上, 如果不驾驶无轮车上下, 就意味着他们需要自己步行。
但是这座山并不是普通的山峰,而是悬崖峭壁。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根本没有办法从这座山上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主夫人派来的侍从们将他们重新邀请进宫殿。
等刚才出去的人大多都回来后, 城主夫人露出一个不失优雅的淡笑。
“我知道大家的心情, 毕竟今天在这里出现的所有人, 都有凶手的嫌疑, 比起你们我更想离开这里。”她说,“但正因为如此, 所以我们就更不能轻易离开。因为凶手如果夹杂在我们中, 离开这座宫殿后, 更是大海捞针。”
“夫人是在为这座城市负责, 是在为每个人的安危负责。”圣翼城城主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你们是为贵族, 更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些贵族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一向只有吃喝玩乐的职责, 城主和他们也是一丘之貉,突然这样义正言辞地指责,让他们一时有些不适应。
“好了, 我已经吩咐下去为大家安排房间, 就暂时住在宫殿中吧。”城主夫人说, “我也会让护卫们保护大家的安全。”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需要你们尽可能的待在房间中,否则有可能会遇到某些意外。”
贵族们见状没有别的办法,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被仆从们引领着,前往各自的房间休息,长廊处的人变少了许多,只有宫中的仆从们在善后,处理伦洛梅夫人的尸体。
余赦看见伦洛梅夫人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了一辆推车上,随意地罩了一块布,被拖到了不知何处。
人们只迷恋她活着时的风情万种,她死后却无人在意。
仿佛春日后凋谢的花圃,很难再获取过往路人的一个眼神。
这时,城主夫人携着城主走到余赦旁边。
她脸上带着高贵的微笑道:“余赦先生,你一定受惊了吧。”
余赦说:“只是很吃惊,毕竟前天她还是个大活人。”
城主夫人闻言说:“我比你更吃惊,还以为她仍然要在我的生活中纠缠不休。”
圣翼城城主在城主夫人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拍了拍:“夫人就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城主夫人看向他:“希望她是最后一个。”
说完后,城主夫人嘱咐余赦回去休息,便和城主离开了此处。
余赦看着他们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一丝违和感。就好像这两人是故意到他面前来演的一场戏。
他直觉伦洛梅夫人的死与这对夫妻有关系。
特别是城主夫人,嫌疑更是巨大。
伦洛梅夫人是她邀请的,对方也是冲着杀她来的,没想到计划不成却被反杀。
但是伦洛梅夫人是被刺杀的,因为规则的缘故,杀她的人一定会被规则反噬。
所以城主夫人绝对不可能亲自动手。
如果是城主夫人派人杀的,她那么杀死伦洛梅夫人的那个凶手,现在肯定已经死去了。
“余赦先生。”一直扮作侍从的奎纳突然压低声音说,“这个城主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很淡,但是老夫闻见了。”
余赦闻言顿时醍醐灌顶。
他为何要纠结杀人凶手被规则反噬这个线索。
极有可能杀人的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一具行尸走肉又怎么可能被规则反噬。
“没想到还真是他自己切断了和伦诺梅夫人的联系。”余赦说。
他靠近奎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奎纳点点头离开了这里,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这时,被仆从们搬出房间被放在一张椅子上的雪雪发出一声嘤咛。
“先生,我这是怎么了?”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到余赦在自己身前,于是问道。
忽然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顿时小声地惊呼了一句,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巴。
“夫人,夫人呢!”她猛地坐直身体,“夫人是不是死了?!”
她求证般望向余赦,看到余赦点头后,她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又像是解脱,又像是在为自己渺茫的未来默哀。
余赦见状,拉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女仆,让她帮忙为雪雪安排一个房间。
那女仆以 为雪雪是余赦的仆从,于是二话没说点头答应,在一旁等待雪雪跟上自己。
“你找个机会去见见伦洛梅夫人的管家。”余赦说,“他应该会为了自己的前程另投民主。”
“谢谢您,先生。”雪雪感动地说,“这是您第三次帮助我了。”
“这算不上什么帮助。”余赦说,“举手之劳而已。”
“这对我而言就是极其珍贵的善意。”雪雪说完朝余赦行了一礼,走向等候在一旁的女仆。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余赦。
似乎在犹豫,她的身影顿了顿,然后迅速地往余赦的方向走来。
“先生——”她的脸色有些发红,“先生您是否还需要一个女仆,我很能干的,什么都会,我想跟着先生这样的好人。”
余赦没想到她会毛遂自荐,愣了一秒。
雪雪的模样看上去惴惴不安,并不敢看他,手指不断的搓揉着裙子的布料,就像囚徒在等待法官的宣判般,等待余赦的决定。
“对不起,我——”
不等余赦说完,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强撑起来的笑容:“没关系的!我只是试一试而已,先生一定会有各种考量,所以最初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说完后她又行了一礼,转身跟着女仆走了。
余赦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好像伤害了一个小姑娘的心。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爬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庭慕正扒着他的袖子,身体半悬在空中,像一只不小心粘在他衣服上的棉花团。
见他看过来后,庭慕突然松开一只爪子,举到了自己的脑袋旁边,做了一个洗脸的动作。
余赦看到它两秒:“......你是在卖萌吗?”
要是雪雪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来到地下城,恐怕会被他的这些同伴吓得半死。
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路上碰到了和一个小女孩手牵手的缪斯。
缪斯正在和她玩游戏,小女孩笑得格外开心,肉嘟嘟的脸上浮现出浅粉色的红润。身上穿着亮晶晶的裙子,如同蓬松的云朵一般颤悠不停。
正在这时,她们俩都看到了余赦。
缪斯站起身,牵着小女孩走过来。
“余赦先生,这是城主的小女儿。”缪斯解释道,她说完后又低头对小女孩说,“杰妮小姐,这是我的主人,余赦先生。”
“余赦先生您好。”小女孩非常有礼貌地向余赦行了一礼。
“杰妮小姐您好。”余赦第一次将一个小女孩称呼为小姐,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但想到城主一家人在圣翼城的地位极高,恐怕这个小女孩平时早已习惯了大人们的这种称呼。
“刚才缪斯姐姐一直提到您。”果然杰妮一点都没有因为余赦的称呼而感到不自在,反而十分自然地和余赦聊了起来。
“哦?她提到我什么了?”余赦不动声色地看了缪斯一眼。
“她说她有一位英俊神武、气概不凡的主人。”杰妮说。
余赦瞬间怀疑缪斯在讽刺他,然而缪斯的眼神格外真诚,似乎她对杰妮说的话就是发自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余赦想到地下城其他仆从们的德行,顿时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那小姐见到我后感觉如何?”他问道。
“我觉得余赦先生非常英俊,但是又非常亲切。”杰妮眨巴了一下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并不像缪斯姐姐形容的那样有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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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蹲下来摸摸杰妮的小脑袋,杰妮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她说:“只是余赦先生最好不要和我的母亲接触过多。”
余赦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为什么?”
杰妮说:“因为之前经常陪伴我玩耍的姐姐们,全部都不见了。”
余赦眉头微皱:“那些姐姐和城主夫人是什么关系?”
“她们都是我母亲的贴身仆从。”杰妮回答。
“这么说你怀疑她们是被你的母亲赶走的?”余赦没有直接说出那个词,而是用了另一个温和的词汇代替。
“我的母亲非常仁善,她还经常将那些快要饿死的人接进宫中,让他们填饱肚子。”杰妮并未直接回答余赦的问题。
“那些人吃饱肚子后,又去了哪里?”余赦问。
“也许是回山下了吧。”杰妮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余赦闻言,余光在走廊上扫了一眼。
这条走廊里的客房现在已经人满为患,他们如果一直在走廊上说话,很容易被其他人听见。
想到这里,他打开房间门,让缪斯牵着小女孩进屋。
然而杰妮走到门口,双脚就像粘在了地毯上,不再往里 面踏进一步。
“余赦先生,我就不进去玩了。”她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总之请小心一点,这座宫殿并不是您看到的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