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在地上爬着玩泥巴的小孩反而站得直直的, 纷纷神情肃穆,透出一股子反常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青壮年走出来, 看到。不管是那几个孩子还是在地上爬行的老人,顿时都分散到两旁。
“你是从光之域还是生之域来的?”其中一个青年问道。
“光之域。”余赦没有隐瞒,也没有奇怪为什么这个青年一眼就看出来他不属于死之域。
“怪不得。”那个青年并不意外地说了一声,“你看上去不像是死之域的人。”
“天已经晚了, 你到这里来是想住下?”他又看了一眼庭慕,闪过一丝忌惮,抿了抿嘴唇说, “你想进这个村子,一定要保证它不会对这里造成任何的破坏。”
那个青年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如同僵尸一般, 他身体偏了偏:“进来吧。”
堵在村口的孩子们都四散分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只是在地上爬的老人却依然原地不动, 当余赦和庭慕靠近的时候,他们纷纷发出类似于受到惊吓一般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老人们浑浊的目光里充斥着惊恐,有的甚至直接嘴巴一咧,哭声顿时回旋在村落阴郁的上空。
“请不要在意他们。”那个年轻人说。
这时其余的青年们纷纷走上前去,两个一组将老人抱起来, 和扛着麻袋一样, 带到了旁边的房子里。
余赦看到他们的行为后,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关于这些老人为什么在地上爬。”青年说, “我听说除了没有夜晚以外,光之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宜居之地。”
“那儿一定没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青年肯定地说。
余赦只是笑了笑。
光之域最大的城市里, 连城主和城主夫人都变成了怪物, 恐怕比起死之域诡异的气氛更加离奇。
虽然死之域已经足够古怪。
余赦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房子里, 想要透过那扇窗户看进去。
只是带着老人进屋的青年们谨慎地关上了门,也没有落下一扇窗,将余赦的视线牢牢的阻隔在外。
面前的青年不着痕迹地走到他的正对面,似乎想要挡住他探究的目光。
“我们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并不是驿站和枢纽。”青年说道,“但是这里靠近边界,半年来经过这里的人变多了,每一次迎接新人,我们都需要冒着一定的风险,所以──”
“你需要多少?”余赦问道。
“如果有粮食就可以了。”那个青年说,“我们不需要魔怪肉。”
余赦将准备好的“住宿费”递给青年。
青年看到他拿出来的一大袋小麦,高兴地接了过来。
“我给你安排房间吧。”青年走了两步停下来,“对了,你的宠物需要单独收拾一个棚屋吗?”
庭慕闻言,呲着牙对青年低吼一声。
青年被它那幅快要扑上来的模样吓到,结结巴巴地对余赦说:“你可要保证它不会乱咬东西和人啊。”?
余赦说得特别诚恳:“我尽量。”
青年顿时产生了一种想要把手上那袋粮食扔回余赦怀里的冲动。
但目光落到粮食上时,又不舍得起来。
“唉,走吧走吧。”青年摇了摇头,将手背在身后,带着余赦和庭慕穿过一栋一栋房屋。
整个村子里,大约有五十来户人。
村子最中间圈出一块地,里面围着几块接近黑色的土壤,和村子外那些看上去缺乏营养的黄土天差地别。
黑土里种着一些蔬菜,但都长得不大精神,耷拉着脑袋,一副随时都要枯萎的模样。
经过这几块田的时候,年轻人郑重地提醒到:“你在这里住归住,但千万不要乱碰我们种的东西,第二天天亮起来就早点离开吧。”
青年将他们带到屋子后,又叮嘱了两句不要碰地里的东西,便迅速离开了。
此时天色又变得昏暗了许多。
余赦看了看时间,如果按照光之城的日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休息的时间。
但由于三大域合并的缘故,光之域的光元素现在也影响到了死之域,以至于天色没办法完全暗下来。
除了他们进村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其他村民。
余赦转过头去,看到庭慕的两条前肢规规矩矩放在身前,爪子并在一起,胸脯肌肉被挤成了一个流畅的爱心形状。
对方的眼睛在换的光线中幽幽地盯着他,余赦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然后松了口气在 屋子里走了一圈,让系统检查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他忽然发现,自己走一步,庭慕的脑袋就跟着他的身影偏一点。
余赦被看得心中发毛,直觉庭慕有什么事。
他停下来,转变方向朝庭慕走去。
他看到凶兽的脑袋扬了起来,封住了利齿的嘴角隐隐约约有勾起来的弧度。
这是每次庭慕得意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每每它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说明有人或者有魔怪遭殃了。
“庭慕你又做什么了?”余赦问。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凶兽的一只爪子悬在半空,将落不落的模样。
余赦更觉得它心中有鬼,于是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吃人了?”
庭慕立马喘了几口粗气。
当了这么久的座驾,还同时兼职保镖,这一路上若不是因为自己在,哪里这么快能从圣翼城到死之域。
余赦非但没有主动犒劳,还怀疑上了。
想到这里,庭慕顿时又低沉地吼了一声,爪子在地上一拍。
但刚看到余赦脸上隐隐透着的疲倦时,庭慕又把爪子放了回去。
两步跑过去把余赦用尾巴卷住,余赦没站稳,被顺势拽倒。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脸将被庭慕身上坚硬的毛发刺穿时,庭慕后背上的那些立起来的黑色鬃发变得光滑柔顺。
余赦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舔过,转眼就看到庭慕正用一种猫舔伤口般的动作在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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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慕的动作一顿,安慰他的念头顿时从心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脑袋一顶,要把余赦从身上顶开。
余赦莫名其妙,错开身体躲过庭慕的突袭。
正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响起。
他站起来,刚刚还一副要把他赶走的庭慕立马巴巴地跟了上去。
在意识到自己如此没有尊严以后,又发出了一阵像拖拉机启动一般的低吟。
余赦正开门,门外那个敲门的人听到这声音,吓得差点转身就逃。
余赦眼疾手快地将那人抓住。
来者是一个看上去年龄大约在七十岁左右的老者,杵着一根拐杖颤悠悠地站着。
“老人家,您有事?”余赦问。
老人听到他的话以后,明显地怔了怔,用手掏了掏耳朵。
“啊?你说什么?!”他大声问。
“我说,您有事找我?”余赦见状也加大了音量。
“哦对!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老人不再恍惚,“唉,只这么一会儿,我差点忘掉来找你干嘛了。”
天色已晚,老人的脸上浮现着隐隐约约一层黯淡。
“我只是一个准备在这里借住一宿的过路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余赦问。
“嘘!”老人紧张兮兮地望了望四周,“我能进去说吗?”
老人的个子很矮,身体佝偻着,他说话时抬头看向余赦,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余赦没有拒绝老人,他正好也想知道死之域的情况,可以在老人那里交换情报。
老人从庭慕身边路过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因此退出去,只是将身体贴在墙上,尽量不让自己碰到面前这头目光阴沉的凶兽。
“说说看。”余赦示意老人说明情况。
老人偏偏头,用其中一只耳朵朝余赦的方向贴了贴。
“说!说!看!你!的!来!意!”余赦一只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
一瞬间他很是怀疑老人鬼鬼祟祟地专挑这个时间来找他,避人耳目的效果究竟有没有实现。
这种破屋一点隔音作用都没有,他们大声交流,恐怕早就被别人听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之前那个青年带他过来的一路上,他有观察过附近的房子,基本上都没有住人。
老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终于反应过来,唉唉了两声说:“我想进村子里的一间屋子,但是有人守着,我没办法进去。”
余赦注意到老人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局促,不像是一个拥有阅历的老者,反而更像是一个不敢和陌生人说话的小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