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代表着寒冷, 饥饿,没有食物和……死亡。”
眼前的景色渐渐变了,白雪一点点染为黑色, 明亮的白天也变成了昏暗的夜晚。
暴风、残雪、灰泥土;血块、枯树、黑乌鸦。
满地黑色羽毛散落, 耳边充斥着乌鸦的叫声。
“你不看看他么?”那个孩子也褪掉了全部色彩, 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透着微弱的黄色。
那个黑影似乎是笑了, 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男子, 将他的头颅对准玻利瓦尔的方向:“看看他吧。”
黑影丝毫不顾及地上的鲜血和残雪, 将那个黑漆漆的一团抱在怀里,似乎还有血顺着残缺的断面渗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红的红,白的白, 黑的黑。
玻利瓦尔唇角颤抖, 指甲掐到手心里, 怎么也不愿意抬头看那个头颅的样子。
“怎么了?你是吓到了吗?”对方的声音微哑, 稍微弯下身子, 几乎将自己的眼睛贴到玻利瓦尔的眼睛上面,那眼里的黄是一片暗沉、透不进光亮。
玻利瓦尔发现, 对方头上戴着的小熊竟然慢慢变成了黑色。
他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但是却一片模糊, 不是重影就是血污, 哪怕贴得这么近也不行, 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黄色的眼睛?金色的眼睛?
玻利瓦尔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大口大口张嘴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却还是感觉心脏被攥紧的憋屈感。
“你可以看清楚的, 不是么。”
玻利瓦尔终于忍不住抬头, 直视那个黑影,却惊愕的发现,那个黑影将断掉的头和自己并排放在一起,对着玻利瓦尔轻轻地笑了。
“看着我啊!波利! ”那一瞬间的迷雾散去,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戴着小熊发卡的孩子,露出一个笑脸,竟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
而他手中的头颅……断掉的头颅的表情似笑非笑,黑头发,金色的眼睛,赫然是自己现在的模样。
玻利瓦尔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大叫一声,直愣愣地坐起来。全身好像是从恍惚中脱离出来,又像是从水中跳出来的一尾鱼,脱离了混沌的水池,暴露在空气中,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慌乱。
刚刚的梦境极暗,除了少年的一双眼睛,没有半点亮色。
而此刻的屋子极亮,到处都是白炽灯晃眼的痕迹,白墙白屋顶白被子白床单……
“……%@#……¥#!&”周围的人似乎是发现他醒了,围了过来。
他看到无数张人脸对自己开开合合,张嘴说着什么,但他耳朵嗡嗡地什么都听不清,眼睛迷蒙着看不清他们的脸,猛地坐起来,还感觉大脑一阵恶心头晕。
“都闪开!都闪开!你们这样病人会不舒服的!”一声怒吼好像是晴天霹雳,把他震了个半醒。
他的世界好像就此活动开了,看清了眼前的颜色。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士冲过来,把围上来的一群人赶跑。为首的姑娘既不温柔也不体贴,捏住他肩头的手粗糙极了,但在他眼里好像是天使。
她按住玻利瓦尔将他塞回被子里,然后好像轰小鸡一样,将周围的人赶走。
“听到了吗!!”那个护士叉着腰说道。
“……”那些人面面厮觑,然后退开了。
玻利瓦尔躺在病床上,被人喷了一些什么东西,又喂了些东西,清醒了不少,甚至可以稍微动一下眼睛,看清楚自己床边坐着的人是艾薇,远处站着加西亚、雅克、库拉索、安室透等人。
嗯?安室透??
玻利瓦尔锈住的大脑自动开始工作。他记得自己是在从小乐乐养猪场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枪·击事件。中途自己磕到了门,晕过去了,其中短暂的一次醒来好像是在雪地里,昏暗的雪地,四处都是枯树……
他忍不住握紧了身下的被子,之后他便因为太过头 疼,下意识将神志转到了之前放出去的蜂鸟上。
他的记忆停留在最后一秒,一个巨无霸朝着自己的脸上糊过来。视线中,两片黑暗的缝隙里,透着赤井秀一那张冷酷无情的脸,然后是一片血色……
那是赤井秀一的吉他吧!??
所以他作为一只鸟的时候,被赤井秀一用吉他拍死了???
玻利瓦尔做了两个深呼吸,对于自己之前的遭遇大概有数了。
他在自己病房里看到了安室透,之前有见到了袭击自己的人是赤井秀一……
除了自己倒霉赶上了酒厂任务,直接被人当成目标处理了,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玻利瓦尔觉得自己不只是头疼,牙也开始痛了。这都是什么事情啊!他皱着张脸,浑身不太高兴的样子。
“boss,你终于醒了。”艾薇看他的状态似乎是好一点了,凑上来,眼里似乎还有隐约泪水。
“我昏了多久?”玻利瓦尔眉头稍微舒展开,问道。
“没多久,大概是十几个小时吧。”艾薇似乎是知道玻利瓦尔在想什么,安慰道,“没有昏迷好几天,没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你,没有一觉醒来公司就被别人搞垮了,员工跑路资产负债这种情况……”
说到最后艾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不用担心,boss,格里德还在那里。”加西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走上前伸手将玻利瓦尔身上的被子捋平整。
“加西亚?”玻利瓦尔的目光不自觉在对方的头发和眼睛上停留了几秒,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医院床的金属护栏,里面映着自己的脸。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他又回想起自己那个堪称惨烈的梦中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