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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者。”大蛇猩红的蛇眼中倒映狼狈不堪满身泥泞的女人,几乎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慈悲的,“被命运操纵摆布,被世界意识左右压迫,你一定很痛苦吧。”

——吾会将你从这可笑玩偶身体中解放出来。蛇的眼睛这么说。

李清河摇头。

“还不放弃吗?”蛇问。

泥里的女人落魄得像只败犬:银亮的铠甲已经腐蚀破碎,发冠歪斜再也箍不住长发,裸露的双臂满是撞击瘀伤,额角被划破鲜血流淌,与碎发和泥土一起凝结在脸上,她虚弱且剧烈“嗬嗬”喘息,像是破裂的风箱每一次开合都摩擦出尖锐抓挠声。

她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你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还妄想改变命运?”蛇问。

而她还是摇头,即使那只是头在泥泞里的微小摆动。

“我……”李清河费力挣扎着。她的神经已经被彻底撕毁,连痛苦都做不到连贯,抽搐地像条即将被晒干的鱼。她张大嘴,试图用说话的震动唤醒枯竭的肌肉。

“我以前……

“我以前是痛苦的。”她终于能说出一句话了。

她后来确实是痛苦的。

被抹消记忆、被操纵命运、被嘲弄被束缚、被随意写下未来的耻辱时时刻刻撕咬她的心,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见发现崭新的世界、遇见可爱的孩子、结识值得信赖的同伴、回忆起忘记的亲人的快乐。

她厌恶穿越,厌恶审神计划,厌恶时之政府,厌恶命运。

她小心翼翼,她步步小心,她谨言慎行,她从未感到如此屈辱。

“我之前……根本不懂什么是时机、缘分、因果、命运。”李清河挣扎着,手指深深插.入泥土,“我只知道……我自己。”

她的每一步、每一跳,每一次抬手、每一次开口,每一次思考每一个灵感每一次起伏每一个决定都是她的,属于她的;为此每一个后果每一寸未来也是她的,谁也不能支配。

可膝丸告诉她不是,这些都不是属于你的,你是被“命运”,“缘分”,“因果”这些词安排妥当的“审神者”。

膝丸的存在相当于告诉李清河,她只是从逼仄的小笼子逃脱到了宽松一点的笼子,本质没有任何区别。李清河仍然是个被操纵的可笑玩偶,提线依旧牢固地捆绑住她的手脚。

而这一切不过是——

“命中注定……”李清河努力撑起胳膊,大臂的肌肉剧烈抖动,几乎可以看见肌腱承受不住撕扯在皮下裂开的惨烈景象。

“我曾经是排斥的。”

然而现在李清河已经不排斥了

“你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吗?”蛇问。

李清河沉默着,坐了起来,弯折的脊梁重新挺拔成永不屈服的白桦。

她怎么可能会排斥呢?

“凡人。”八岐大蛇彻底没了耐心,向李清河冷冷投去睥睨一眼,蠕动着朝渺小的人类碾去。

这一幕是如此的悲烈: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般巨大的身躯以缓慢千钧之巨势向渺小纤细跪坐在地上的人类碾压而去,无人能反抗,无人能阻止,无人能目睹这人类试图向远古挑战的失败结局而不动容,压入泥土里的众生皆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