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信从朔州来。
“朔州地理位置特殊,三面环山,南有雁门雄关矗立其间,西有黑坨山守护边疆,北边阴山山脉综合交错,洪涛山下桑干河百年水文平和,泽被后世。此为绝佳之战场。”
裴元稍加思索,写道。
“燕云之地,看似各州并不富饶,但其南北皆与长城重叠,山脉之中,地势险要,骑兵难以组织进攻,而一旦进入中原,则长驱直入……如此,可为战略纵深而存,先行抵御游牧之族。”
第七封信从雁门关来。
“雁门关无愧其兵家必争之地之名!其北面是大同盆地,南面是忻定盆地,两大盆地之间则被恒山山脉阻隔,恒山山脉东接太行山,西连吕梁山,山岭高峻,沟涧曲折,是为天堑。只有雁门关附近山脉收细,高度降低,可以通行。因此这里设关,自是把控南北!……而忻定盆地则是太原大门,一旦忻定有失,则太原必定不保……
“……此外壮大同之藩卫,内固太原之锁钥,根抵三关,咽喉全唐之地,吾必留之!”
裴元久久凝视最后一句话。
算算时间,这封信自李清河手中寄出已经有一月有余。
她已经留在那了。
裴元叹了口气,那永远不肯弯折的背突然就塌了一角。
“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肠。誓欲随君去,形势反苍黄。勿为旧情念,努力事戎行。罗襦不复施,对君洗红妆。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在突厥边界奋力冲杀的李清河收到来信,在短暂的休息中倚靠城墙展开信纸。呵出的白气凝结成霜。读着读着,忍不住就笑了,笑着笑着,突然眼泪就掉到了纸上,凝结成了小小一块冰。
“这家伙……”
同伴皆惊讶,看着李清河莫名其妙又哭又笑。
“什么罗襦红妆……真不正经……”
如今你就要踏入战场,我只得把痛苦埋藏在心间。
多想跟你一块儿去呀!却怕形势紧急,军情多变。
不必惦念我,要在战争中为国家多多出力。
从今日起我再无心打扮,一心一意等着你!
天上的鸟儿都自由自在地飞翔,不论大小,皆成对成双;
可人世间不如意的事儿十有八九,唯愿你和我两地同心,永不相忘!
这一年是天宝五年。
李清河十九。
次年。
李清河的功勋贴递入长安,官拜从五品下游击将军。
天宝七年。
二十一岁的李清河前往漠北镇守边关,以防范突厥的袭击。在突厥乱军帐营里捡到年方十五的回纥女奴,为她取名李红玉并认作妹妹。
天宝八年。
还是和往日一样的一天,稀松平常。裴元正和孙思邈一同研制新药方,途中突然倒地,呕血不止,脉象衰弱,一度昏厥。
药圣一脉陷入兵荒马乱。
孙思邈用金针稳住裴元气息,勉强唤醒虚弱的弟子,待他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把你身上的牵情瘙取出来。”
裴元却摇摇头,拒绝了。
“……不。”
“在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没事。”
孙思邈看着面若金纸,气若游丝的弟子仍然执迷不悟,没忍住叹了口气。
“牵情瘙虽是可以在危急时刻用雌蛊吸食饲主的生命去延续雄蛊饲主的命脉,但终是有个限度。
“连你都快保不住性命,她只可能伤得更重。一个二十的年轻姑娘,在塞外挺得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