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打磨而成的镜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也就几秒的工夫，彻底变成了碎片迸溅开来。

在碎片要触及到被烟雾包裹的人时，这些碎片忽然停住了, 就仿佛是时间被暂停了一样。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还是那么暴躁啊。”

他用长长的烟杆敲了敲下方的台面, 碎片又顺着之前的轨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重新拼成了一面镜子。上面的裂缝也随之消失。只是，这面镜子看不到羽蛇神的身影了。

不过，男人也没有太意外。

他只是和魁札尔打个招呼而已，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修洛特尔面色相当阴郁，他冷着一张脸, 身上散发着的属于死亡的气息久久不散，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他看着面前的女性祭司，声音冷淡道：“哥哥呢？”

奎尔缇娜知道这位神明不喜欢别人看他, 尽可能地低下头，“殿下正在沐浴。”

修洛特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奎尔缇娜的脸上出现冷汗, 才缓缓移开视线。就在奎尔缇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 “魁札尔喜欢聪明安静的孩子, 我也是。你要好好地、认真地服侍魁札尔才行。奎尔缇娜。”

奎尔缇娜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似乎嗅到了阴冷的死亡气息, 听到了电闪雷鸣中燃烧的大火发出的噼啪声, 以及什么东西被烧焦之后散发出的臭味。

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苍白的手臂上疤痕交错。

头上的黑犬面具, 属于眼睛的位置散发着淡淡的猩红的光。

暗金色的眼睛映照着女性僵硬狼狈的样子, 少年带着微笑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缇娜。”

修洛特尔收回手, 看也不看几乎要倒在地上的祭司，转身离开了。

“……”

奎尔缇娜的身体软了下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汗水让脸颊上用颜料绘制的纹路晕染开来。她默默地站了起来，无比庆幸自己现在是站在羽蛇神的神庙中，是羽蛇神的祭司。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这样，在修洛特尔神将手放在她头上的一瞬间，她就会死掉。

可能是直接变成尸-体，可能是被雷电劈死或是被大火吞噬殆尽，亦或是皮肤溃烂，变成烂肉。

奎尔缇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对方是在不满，不管是因为魁札尔殿下的饰品中藏有东西，还是雨神特拉洛克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进入了神庙。

能不能检查出来是一回事，有没有检查是另一回事。

这次，确实是他们的问题。

奎尔缇娜的眼神从有些涣散变得坚定。他们所信仰供奉的羽蛇神已经太久没有出现了，也正是如此，有的人心中早已没了信仰，不再尊敬神明。

懈怠的人、无信仰者、渎神者，早就应该清理掉了。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将她留下来，只是语言警告的修洛特尔神正是在告诉她，将神庙内部进行清理一遍。

而理由，自然就是身为魁札尔科亚特尔的双生神——修洛特尔的态度。

行动力向来迅速的奎尔缇娜打定主意，面容严肃、脚步快速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全部是为了神！

……

橘红色长发的青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黑发的少年样貌的神明，他趴在水池边，青绿与橘红的尾巴在水池底下伸展着，张开的翅膀有一部分浸在水中，看上去更像是某种诱惑人心的魔物。

一小部分的尾巴从水中探出，撩起了水花，尾巴尖朝着少年的方向摆了摆，算是打招呼。

不愿意说话的羽蛇神趴在水池边的石台上，眼睛半睁。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不要吓她。”在说话的期间，一点艳红露了出来，而后他缓缓吐出蛇信子。

修洛特尔在魁札尔的身边蹲了下来，“我没有吓她哦。是她胆子太小了。”他的声音有点雀跃，像是一个在开玩笑撒娇抱怨的孩子。完全没有做了坏事，被主人抓到的心虚。

知道他本质的魁札尔默不作声。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修洛特尔一眼，而后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修洛特尔。

修洛特尔用手指挠了挠脸颊，然后轻声道：“我帮你洗尾巴和翅膀吧。”不等魁札尔回答，就十分自然地下了水，来到了那条长长的尾巴旁边。

青绿的尾巴搭在少年的手臂间和肩膀上，就算是这样，还是垂下去了好多。排列紧密的鳞片伏贴在尾巴上，蛇尾的背部不单单是鳞片，还有同色的绒羽贴在上面。修洛特尔知道，当魁札尔的情绪激动起来时，鳞片会炸开，羽毛也会炸开，本来以青绿为主橘红点缀的尾巴会转变为以橘红为主，青绿为辅。

有幸看到过一次的修洛特尔觉得那样的魁札尔非常非常可爱。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捏了捏有些肉乎乎的尾巴尖，然后低头亲了一下。

“啪！”

尾巴打了一下少年的头。

“哥哥。”修洛特尔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有点委屈地抬起头，看着翻过来坐在水池中的青年。

魁札尔面色冷淡，平静的说道：“不要动手动脚。”

魁札尔用尾巴打人的力道着实不重，只是小小的提醒，连警告都算不上。只是看修洛特尔那个样子，如果不是他自己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气，也会怀疑对方是不是被打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