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没有直呼查尔丘特里魁的名字,但也没有使用更礼貌的词语称呼对方,只是用对方最广为人知的称呼来指代。
女性祭司却不能对他的行为指责什么,她是人,而修洛特尔是神。她没有任何资格指责对方,对方甚至可以像掐死一只小虫子一样掐死她。就算她侍奉的女神查尔丘特里魁知道了,愤怒的原因也绝不是她的死亡,而是因为自己的面子挂不住。
祭司更加恭敬地低下头,“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向女神禀报。”
修洛特尔露出了一点不耐烦的神情,苍白甚至可以说是惨白的皮肤上,疤痕交错,浑身散发着属于地狱米克特兰的阴冷气息。暗金色的眸子冷淡地俯视着女人,却没有映出女人的身影。
祭司的身体抖了抖,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从神庙深处的地方传来了一道柔和又不失威严的女性的声音。
“带他进来吧。”
祭司认出了那是女神查尔丘特里魁的声音,她立刻带着修洛特尔朝神庙深处走去。
她十分有眼色地没有说话,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走过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最后停在了一扇石制大门前。大门上雕刻着查尔丘特里魁的图腾,以及她的象征物。
显然,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就是这里了。”祭司站在门边,没有神的允许,她甚至不能走到这里。她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就算她的神明再仁慈善良,如果真的做出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她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修洛特尔瞥了她一眼,觉得有些晦气地瞥开眼,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些被神养傻了的、愚忠又烦人、没有一点判断能力的人类了。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比他看不上的祭司更加过分。
如果说祭司的行为想法,都是对所侍奉神明的忠心、执着,那修洛特尔对魁札尔的行为和想法 ,就是病态、偏执、极为不正常的风格。
偏偏他自己本人没有自觉,或者说就算有自觉也没在意,也不打算改变。
用自我来形容神明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面前的门缓缓打开,暖融融的、浅金色的、并不刺眼的光从门缝中照射出来。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那光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最后直到大门完全打开,才显露出里面的一切。
湿润的水汽也随着光在空气中流淌开来。
用黄金和翡翠装饰,清澈的水从浮雕的口中流出,落到了下方的水道中,轻薄的、带着细碎的金闪的纱幔作为帘子。
一名有着黄金色的卷发、翡翠色瞳孔的女人坐在纱幔后边,仅露出一小部分的侧边身影,她的怀中似乎抱着什么。
修洛特尔对所见到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他只想把魁札尔交给他的事情完成,然后赶快回去守在魁札尔的身边。其他的不能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如果你再不停止哭泣,跌落的那一天就要加速了。”
死神少年冷漠地说出这句话,黑犬面具下的暗金色眼眸就像是某种怪物的瞳孔,冰冷没有一点属于生物的知性。
“就是这样。”
修洛特尔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体,迈开步子,打算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纱幔后的女性忽然开口,“等等!”
饰品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响起来,第四太阳纪的统治者,查尔丘特里魁终于从那道轻薄的纱幔后面走了出来。
修洛特尔微微皱眉,转身看向她,不发一言。
查尔丘特里魁是个十分美丽的女性,她用手攥着翡翠色的裙子,翡翠色的眼睛里满是纠结。显然对于这位柔弱的女神来说,和一位善于战斗、可怕无比的死神相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等一下,是谁?”
查尔丘特里魁的嘴唇轻轻颤抖,大概是因为经常哭泣,本来有着光泽,如同珍珠一般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憔悴与疲惫。
她看着这位能够进入地狱,帮助太阳重生的神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是谁让你来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他吗?!”
她的声音焦急起来,“是魁札尔?你们,不,他是不是有办法?”
修洛特尔皱眉看着一个激动,上前抓住了他手臂的女人,语气甜腻,“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如同毒蛇缓缓吐出蛇信子一般,刺骨的冰冷在空气中游移。
“不会是哭了太久,把脑子也哭不清醒了吧?”
查尔丘特里魁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手却没有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魁札尔,是了,魁札尔一定可以帮我。”
修洛特尔看着她有点疯狂的样子,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哥哥是不会帮你的。”
金发的女神像是咬住猎物的母狼,但她的神情却是悲伤的,眼中的泪水几欲落下。
她的声音颤抖,“可是,如果你们不帮我,又有谁能帮我让太阳重新升起呢?”
听到她的话,修洛特尔的表情忽然变得可怕起来,他挣脱开女神的手臂,冷冷的看着对方跌坐在地上,然后掐住了查尔丘特里魁的肩膀,暗金色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变得可怕无比。
他盯着查尔丘特里魁,声音低沉的问道:“重新升起?你把太阳弄丢了?!”
看着气势全开的修洛特尔,查尔丘特里魁知道骗不了对方,毕竟修洛特尔的职责之一,就是守护太阳在夜晚运行,她颤抖着点了点头。
是的,她,把太阳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