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能干什么?
一周可以让一个世界毁灭。
橘红色长发的青年坐在神庙里, 从高处俯瞰着大地。
因为连绵不断的雨,溪流、河水、湖泊都在不引人注目地上涨泛滥,最后它们变成能够吞噬一切的洪水。
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像是为了衬托这次的洪水一般。
夹杂着泥沙, 植物和无法逃跑的动物, 洪水朝人类的部落涌去。
人们发出惊叫, 混乱一片, 有的被洪水吞没, 有的试图逃跑。而洪水却不会停下它的步伐,转瞬之间,热闹的部落被摧毁。一些属于部落内建筑的残骸被洪水携带着奔向更远的地方,只有这些残骸还能够象征着人类文明。
魁札尔的那双异色瞳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像是一面镜子, 反射着所看到的一切。
他坐在神庙的窗台上, 一只脚曲起来,另一只垂了下去,橘红色的长发被华丽的羽冠所固定, 此刻冷眼旁观着一切的他,才真正显露出神明的那一面。
魁札尔知道,这不过是开始罢了, 在之后的每一天,洪水都会高涨,直到淹没整个世界,将世界化为汪洋。
他看到了跑到山上的幸存之人,他们的脸色惊慌难看, 狼狈不已, 他们似乎在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魁札尔。”
黑发的少年出现在青年的身后, 暗金色的眸子微暗,“你在看大洪水吗?”
魁札尔没有回头,异色的瞳孔微微发亮,这是他在注视着大地的象征。
灾难对于人类来说只是灾难。
在灾难中向神明祈祷是无用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场灾难是否就是由神明安排的。但是显然,这些人类并没有想到这点。
魁札尔看到有因为地处高地而幸存的部落,他们正在组织祭祀,似乎想要通过活祭与血祭向神明祈求生存。
愚蠢的做法。
青年看到被推上祭台的人,厌恶地收回了视线。
他回头看向少年,“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是在说这个世界的终局,还是在说他看洪水这件事。
修洛特尔脸上带着微笑,他如此回答道:“结束了吗?不如说,才刚刚开始。”他的话有些意味不明,但是谁都能够听出他声音里暗含的恶意。
虽然那恶意细微无比,不易察觉。但魁札尔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恶意并不是向着他来的,而是针对其他的什么。
或许是人类,或许是神明,也或许是这个世界。
作为死神的修洛特尔,他眼中的世界与常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魁札尔离开可以坐人的窗台,鲜亮的橘红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别想那么多,去吃饭吧。”
听到他的话,修洛特尔变得高兴起来,“今天,有哥哥喜欢的水果哦。”仅仅是因为有魁札尔喜欢吃的水果这样的小事,就足以让修洛特尔变得高兴起来。他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亮晶晶地看着前方的青年,他加快步伐,走到了魁札尔身边。
“还给哥哥准备了饮料,当然这次是不含酒成分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不过,哥哥你对酒的抵抗力也太低了。”
修洛特尔有点无奈,虽然当时的自己却是保有一点小小的不可言说的心思,但是在看到真的因为喝了一点含酒的饮料就睡过去的魁札尔时,心中的无奈和担忧还是压过了那点小心思。
毕竟,他永远不会做伤害魁札尔的事情。
魁札尔面色平静,“一般也不会有人给我喝加了酒的东西。”
那些神明很有眼色,知道他不喜欢酒,也不会傻了吧唧的送酒过来给他喝。
也只有修洛特尔才让他破戒了。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
魁札尔想到了那个男人,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少年。
注意到青年的目光,修洛特尔回看对方,露出了一点无辜的神色,“怎么了,魁札尔?”
魁札尔收回视线,嘴上回答道:“没什么。”
但心里却是在想,不愧是同一个人,干的事情都差不多。
不过,那个家伙比起这个病病但青涩的修洛特尔可要过分太多了。想到了不太美妙的记忆,青年的脸色变得冰冷无比,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甚至隐隐有要暴走的趋势。
“魁札尔。”
少年的声音及时的把魁札尔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少年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疑惑。
魁札尔抬起手捏了捏鼻梁,“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经历。”见他没有明说的打算,修洛特尔也没有追问。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魁札尔,似乎在很久以前发生了什么,仔细想想也是那个时候,魁札尔对酒、那个家伙以及致幻放松的东西都抱有极大的厌恶。
&n bsp;难道说?
修洛特尔眸色变暗,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现在更想直接去杀了特斯卡特利波卡。
“我说过,别想那么多。”
橘红色长发的青年靠在桌子上,从桌子上摆放着的水果盘中捡了一颗葡萄,塞到了嘴里。
金色与虹色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他用极快的速度就恢复了平静。
在对自我情绪的控制能力上,魁札尔也绝不逊色于修洛特尔。
修洛特尔笑了笑,“我知道了。我来给哥哥布置餐具吧。”他一直沉迷在亲力亲为照顾魁札尔这件事情上,无论是多小的事情,他都想为魁札尔做。
虽然听上去不是很必要,但魁札尔还是默认了。如果能够让修洛特尔的注意力稍微转移一下也好。
魁札尔有些头疼的想着,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修洛特尔对特斯卡特利波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以前还好,但是现在,魁札尔很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说过好几次,把修洛特尔押在神庙,这两个人能打到只剩一个,甚至同归于尽。
他可不想知道对待自己,三号能多狠心。
修洛特尔将餐具在青年面前一一摆好,仔细认真的程度就算是训练多年的管家都会自愧不如。但魁札尔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修洛特尔的强迫症罢了。
“好了。”
少年直起腰,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他的眼睛在水果上停留了一会儿,笑容和声音都像是淋了蜂蜜的棉花糖一样,“要不然我来喂魁札尔好了。”说着,修洛特尔就摘了一颗葡萄,半跪在青年身边,伸出手,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看着这颗位置适中的葡萄,系统憋出了一句话,“他,是打算把你养成废人吗?”
橘红色长发的青年面无表情,显然已经十分习惯了。他推开修洛特尔手,神色平静,语气冷淡:“不用了。”
被拒绝了的少年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把那颗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浓郁的果香在蔓延,柔软的果肉在仔细地咀嚼过后被吞入腹中。
修洛特尔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有葡萄的气息,他微笑着站起来,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似乎有点满足又有点遗憾,“吃下去了呢。”
一连串的动作看得系统是头皮发麻,它总有一种对方似乎是把那颗葡萄当作自己宿主的感觉。
然而在看看它的宿主。魁札尔面无表情的切着烤肉,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边的人。
这种定力和无视人的程度实在是不能不让系统佩服。
系统觉得自己已经麻了,过了好半天它才出声问道:“宿主,你,这烤肉好吃吗?”
它的问题让魁札尔沉默了,他很难说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世界还是十分原始的地步。
原始就意味着调料不足,就意味着食物没有那么好吃。但是他却没有在面前的烤肉上闻到一丝腥味,吃起来也不干柴,汁水饱满,调味也恰到好处。
一直以来,魁札尔都不愿意去想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某个披着皮还精分的家伙亲自下厨了。如果拆穿,说不定他就要吃更符合本世界风格的食物了。
罕见的逃避起来的魁札尔沉默了。
从他的沉默中捕捉到了古怪与诡异的系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它也沉默了。
白色的小光球用代码构建出了一条长凳,然后飞了上去。它甚至还想学习一下,人类的那个动作,坐在长椅上,头抵着交叉的手指,手肘拄在膝盖上。
它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家宿主是不是真的挺招变-态的。
抛开某个精分的变-态不提,它和宿主也确实遇到过其他的变-态。
但为什么呢?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它的宿主工作认真负责,性格严谨禁欲,对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基本上不感兴趣。虽然总想失业,但该做的工作那是没有一个不完成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人了,怎么就招变-态呢?
难道现在的变-态口味也-变态起来了?专喜欢社畜?
系统不理解,系统觉得大为震撼。
代码乱成一团,由此可见系统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它看了自己宿主一眼,两眼,好多眼。
最后终于忍不住的魁札尔面无表情的在心里说道:“有事说。”
大概是因为羽蛇神的部分性格,导致七号现在的怒气意外的挺明显。光是从他那低沉的,仿佛在吹冷风一般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来。
系统左看右看,觉得自己宿主没问题,是那些变-态有病。
而魁札尔完全不理解系统的心酸,他只觉得系统也有病。
反 正身边的人都挺有病的。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魁札尔叹了口气,算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家的系统,都搭档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可嫌弃的呢?
头脑风暴正盛的系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它心目中的好大儿,乖巧可怜惹人怜爱的宿主浅浅地嫌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