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自己安置好自己后。
阮雪宗将内力凝聚至手掌,贴在自己衣服上,手心一震,身上的所有布料霎时变成了条块状,初步达到了衣衫褴褛的效果。然后他化粗了自己的眉毛,拿泥沙遮面,给自己简单地易了一个容,混入了这支奴隶队伍。
看得出这支队伍里的人素不相识,他察言观色一番后,装作唉声叹气道:“走了好久,我们究竟要被大人带去哪里啊?”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手脚戴着黑色镣铐,他看了一眼阮雪宗手脚无物后,解答了疑惑:“你手里没有镣铐,应该是犯的罪行轻吧?我们这些罪奴,要被押到车桑,男的为奴,女的为婢。”
阮雪宗:“嗯……我没干什么坏事。”就顺了人家一匹马。
原来那印记属于车桑,他若有所思。
“没干什么坏事就好,罪行轻的奴隶能赎回自由身,罪行严重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老人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嘲讽。
阮雪宗:“我们不是去做奴隶么,怎么会死?”
老人长长地低声一叹:“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可知那车桑国的圣子乌曜,他天生有疾,性情恣暴,手里却已经有上百条人命……一旦去了他那里,命运便是九死一生。”
“竟然如此。”阮雪宗轻轻皱眉,难怪这群奴隶脸色十分灰暗,原来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正巧一阵风兜兜转转,绕过他的脚边,裹挟着一些沙尘,好像诉说着什么秘密。
……
“王后,那二十多个奴隶送来了。”一名侍卫恭敬地站在寝殿前,微低着头眼神不敢乱飘,哪怕奢华大床之上,正卧躺着一位珠光生辉的美人,也不能吸引他注意力,更甚者,一旦美人幽幽凝视过来,他的心脏就会刹那骤停。
不是为这份美而惊吓,虽然王后年轻时的美貌曾轰动整个西域的,也正是这份美貌让国主和王后二十年来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可他纯属是被恐惧吓坏的,因为在车桑,更给这份恩爱添上一份残暴色彩的,是国主这二十年对王后却从未消退过的占有欲。明明国主常年缠绵病榻,可一旦有人多看了王后一眼,或者惹王后不高兴,事情一传出去,陛下会令人亲手挖掉那人的眼睛。
“这一次就二十多个?”玉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手中孔雀羽扇,王后的语气有一丝疑惑。她的声音是极动听的,听在侍卫耳里,却如同晴天轰雷,仿佛在指责他办事不力,甚至很可能下一步,他就会被拖出去——
他只能叩首:“没办法王后,最近大漠不太安宁,有不少平民暴动,流逐之地位于车桑境和小西洲境边上,这批奴隶的归属有了一点争议,所以只要来了二十多个罪奴。”
一听小西洲境有关,王后的脸色蓦地一沉,“如此便算了,将人送去给圣子过目吧。”而后她神情忽又变得恬静,轻轻一叹,“希望圣子这一次能学会仁慈人。”
侍卫听到这话,意识恐惧悄悄散去,情不自禁地心生感慨:陛下病了,王后垂帘听政已久,车桑大大小小的国事都由她处理,王后的事务格外繁忙。虽然王后是一个会不稳定疯癫的女人,但她身上也沐浴着慈母的光辉,会无微不至地关心圣子身上每一件小事。
侍卫把人领到辉水园,正巧听到圣子年轻又有点空灵的声音。
“据说大漠最近来了一个极好看的中原人,那人身边围绕着两名半步宗师,又一个中原美人呢……听说中原美人的心肝能治眼疾,找到这个美人,也许我的眼睛就能恢复了,慕缇亚你觉得呢?”
门外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那个最近名扬西域的中原美人是否真实,他们不知道,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圣子的残暴是真的。
阮雪宗轻轻皱眉。
这种动不动挖心肝的话,他可听不得。
这时候他抬起了头,看向那个神色淡然的少年。看清之后,他神色微微一愣。
车桑国的圣子果然很年轻,仅有十六七岁,一副翩翩少年模样,头发却是银白一般的雪色,与发同色的眼睫下,则是一双黄金般的眼瞳,看上去极为空洞。这种奇异的颜色,在他身上却并不怪异,反而十分融洽。那一张脸虽然眉清目秀,却也是苍白的,苍白得可怕。
一群人走近了,那个少年循声望来,他的五感敏锐,但眼眸中只有平静,缺了一分灵动感,像极了他的说话声音,冷而疏离:“啊,伺候我的奴隶来了吗?”
“是的,殿下。”侍卫心底也在打颤,如果说车桑国的王后足够可怕,那圣子同样令人胆战心惊,“王后说,您想挑几个就几个,剩下的人会打发去王宫角落干活。”
“我又看不见,一个都不想挑。”少年薄薄的嘴唇紧闭着,语气透着一丝冷漠。
“您、您一定要挑,多挑几个,否则王后和陛下那里小人无法交代。”侍卫战战兢兢回道。
侍卫一搬出这两个人,圣子先是蹙了一下眉头,半晌后似乎平静地妥协了。
“那就这几个吧。”他慢慢地伸出指尖,谁都知道,圣子身边便是地狱,于是少年指尖所点到的方向,一群人因恐惧而无法克制住的喘气声就无法停下,然后好巧不巧,他点中了阮雪宗这个间谍。
阮雪宗微微怔了怔,自己也没有想到,明明在一排人里,他站在最边缘的角落。
“没错就是你,我就喜欢安静不出声的。”少年望向阮雪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