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滴的形式,类似一种卵。昆虫会用卵的形式来延续后代,因为体积小,易隐藏。这些小小的液滴正是此类形式,每一滴外围都包裹着难以研究材质的薄膜,整体又被更大的一张膜包成团,因此会像水一样流动。”
塞罗斯沉吟片刻。
“新的繁衍方式?”
“是的,陛下。”亚斯塔禄表情凝重,“与我们在第七深渊战线上所观察到的繁衍方式不同,这是一种新的方式。母体不再诞育幼体,而是只诞育【脑】,随时准备对我们世界中的任何生物进行寄生。”
“只是……”阿蒙也开口,那只重瞳微微转动,“从这些成品看来,进化还未达完美。【脑】的活力不够,只能依靠人为手段,使其与其他生物处在较近距离上,才能寄生。”
阿蒙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是他,这样的成果叫做失败品,他必定要追加如分裂、索敌、进攻、伪装等功能。
安斯艾尔单手掩面。
阿蒙没有被利维抓走,真的太好了,各种意义上的好。
似乎觉得话题...
有些沉重,阿蒙实在不忍陛下兼笔友这样忧虑,他提起了一个自己认为很有趣的相关话题。
“对了,我们还测算了这些【脑】的年龄。因为只有当外来生物被纳入我们世界的时间体系后,才能被测得年龄,所以以进入世界开始算,这里的【脑】已经有五百岁以上了。”
好像觉得自己说得不够轻松,他又补充道。
“呢。”
五百岁以上了呢。
加个可爱的语气词,陛下一定觉得他可爱,而陛下一觉得他可爱,就一定会把他纳入麾下!
不料安斯艾尔听了这个消息,瞳孔剧烈颤抖,一旁的塞罗斯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
“别怕,它们还没有大规模这样繁衍。”
“……”
他不想见到一千一万个盖温!这东西太邪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爱的语气词好像起了反效果,阿蒙忍住了内心汪洋的眼泪。他还有发现,他还能扮可爱哄陛下高兴!
“其实我还有发现……”
安斯艾尔觉得自己已经坐不太稳了,他扶着桌子,后来觉得不行,改成扶着塞罗斯。
塞罗斯:“……”
他想到了!这种既视感他想到了!这不就是看恐怖片的时候,安斯艾尔吓得嘤嘤嘤扑进他怀里,他趁势抱住顺顺毛吓不着吗!
就是这片子确实挺恐怖的,难道还有什么更恐怖的吗?
阿蒙还是想要变得可爱,他可爱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我在这些【脑】身上,发现了只存在于天界的魔素。”他平铺直叙地说着自己认为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天界这是要完蛋了吧。”
安斯艾尔:“……”
救……!
他开始担心自己钉在镇星天外的金箭还在不在,算算日子,如果怪物攻势猛烈,有事没事就拿他的金箭磨牙的话,那还真的快完蛋了。
令两位魔王都感到害怕的研究成果汇报终于接近尾声,尾声环节,两位炼金术师安排了一个不可逆转的试验,他们将这些【脑】,关押在了特制的时间之匣中。
在匣中,时间会以可怕的速度奔流,他们要测试这些【脑】的寿命极限。
由于这些怪物之脑寿命不一,只是临时捏合,于是在不同的时间节点死亡,但绝大多数都能存在千年以上,是不折不扣的长生种族。
安斯艾尔心情沉重,他想着又被提早了的怪物入侵时间,想着岌岌可危的天界。塞罗斯见安斯艾尔表情不对,在结束之后、炼金术师们回去收拾东西和材料的空挡里,轻声询问道。
“你还担心天界吗?需不需要……”
想办法回去看看?
塞罗斯不愿将后半句说出口,但他知道安斯艾尔能领会。不愿说出口的原因,是他一直在担心,就算安斯艾尔已经在魔界戴冠,在知晓安斯艾尔的身份之后,他心中也充满了不安定的预感。
虽然安斯艾尔斩钉截铁地说过绝不回去,他依旧深深担忧着。
因为天界是安斯艾尔的故乡。
他本以为会听到安斯艾尔再一次斩钉截铁地表示不会回去,那他大概就会感到无比安心,可是安斯艾尔开口却是——
“我确实担心天界。”
魔王的心顿时冻结了一瞬,仿佛回到了端坐于冰霜王座上静止的日子。
“但是,那是战略层面上的担心。”天使睁着夕阳色的竖瞳,认真看他的表情,忽然就笑了,“你在担心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回去。甚至之后要与天界通讯,我也希望能由你来,我越少跟他们接触越好。”
他好像有些伤感,又有些释怀。
...
“我对天界已经仁至义尽,而且……”
“那里也没有值得眷恋的东西了。”
他抬眸,直视魔王墨蓝的竖瞳,好像有一瞬的窘迫,却依旧勇敢地继续直视着。
不赏花的话,花期很快就会过去。
他所眷恋的一切全在这里,全在魔界,而塞罗斯……
魔王就看见另一位魔王向他笑了。
“而你,也在其中。”
* * *
天界,行星书阁。
夜幕隐退,黎明将破,书阁的管理者结束了一整夜辛劳的研究,站在拂晓之光中。他就这么站了一会儿,然后取下缀有细链的银框眼镜,轻轻擦拭一下。
越过围栏的视线像一只孤独的鸟……
静静栖落于那个空着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