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忧第一次去地下室找宁望的时候,对方躺在地上,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粗重的低喘。
原来那个时候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怕黑。
姜离忧屏息听了会儿楼上的动静,但楼上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思索片刻,在黑暗中摸索起来,找到了之前没用完的蜡烛。点燃过后,昏黄的烛光总算驱散了四周浓稠的黑暗。
窗外树影摇曳,狂风大作,树叶被雨水拍打得哗啦作响。在突然断电的别墅里点起一只蜡烛,斯情斯景,更像恐怖片的场景了。
姜离忧情不自禁想到原著里的宁望。
他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暴雨之夜。在黑暗中忍受着折磨身心的痛苦,没有可以期待来救他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了。
明明是怕黑的,化为厉鬼之后,却与黑暗如影随形。这何尝不是一种残酷的涅槃。
姜离忧持着蜡烛往上走。
别墅上楼的通道是旋转的木质阶梯,把手处还沾着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原本禁闭的卧室门开了一道缝隙,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是否有人在。
姜离忧站定在卧室门口:“宁望,你在里面吗?”
敲了敲门,卧室里没有回应,姜离忧一转身,却见宁望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姜离忧没被停电吓到,反倒被他的神出鬼没吓到,轻轻“呀”了一声,下意识朝身后退去。
他的身后就是悬空的楼梯。
宁望握住他细白的腕子,拉了他一把。
这一把没轻没重的,反作用力下,姜离忧一头扎进他怀里。
少年的胸膛炽热坚硬,身上有股干净的洗衣粉味道,混杂着血液与消炎药粉混合的气息。
姜离忧被迫贴住他的心口,听见了宁望强有力的心跳。
明明才十八岁,却已经这样高大了。
宁望垂眸盯着他柔软的发旋,神色冷淡。
姜离忧的发梢有着甜腻的香气,似乎能驱散雨夜的冰冷。宁望几乎忍不住想问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了。
他浅浅蹙眉,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怎么会觉得姜离忧闻起来甜。
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伸手把他拉住。
姜离忧站定后,从他怀里退出来,借着烛光把对方细细打量几眼。
宁望还是平常那副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哪里在害怕。
姜离忧视线往下,却看见他腕骨凸出的手腕在轻颤。刚才拽他的力气也大得出奇,像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收敛力道。
注意到姜离忧的视线,宁望猛地把手腕背在身后,脸色一沉。
“姜离忧,你看什么看?”
自尊心还挺强。
“你好看呗,我多看几眼不行?”姜离忧随口敷衍过去,指了指屋外,“应该是电箱跳闸了,我要去外面看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宁望拒绝:“我
不要。”
“那行吧。”姜离忧想了想,把蜡烛留给他,去卧室里找到了备用手电,穿上雨衣下楼了。
电箱在花圃旁边的木屋里放着,现在这个狂风暴雨的程度,打伞也少不了淋雨。宁望刚上完药,真跟着出去他才头疼。
走了两步,姜离忧感受到一股追随的视线注视,一回头,宁望正眼巴巴盯着他。
看见姜离忧回头,他立马移开了视线。
姜离忧再走两步,又回头,宁望还是在盯着他看。
目光在温润烛火的映照下颇为湿润,像一只被抛弃在路边的小狗。
姜离忧:“……”
“你要不要……算了。”他换了个说法,“宁望,外面黑乎乎的好吓人啊,我有点害怕,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1028痛心疾首:“宿主,你说害怕的时候表情再逼真一点啊,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害怕真的好吗?您把宁望当傻子呢?”
但宁望的小狗眼亮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板着脸哼唧两声:“哼,真没用,有多害怕?”
有种耀武扬威的幼稚。
怎么会有人觉得宁望难以接近呢?多好懂一小孩儿,记吃不记打。
原主把他弄得那么惨,姜离忧稍稍对他好了一点,宁望就不忍心看他摔下楼梯了。
姜离忧咸鱼地应着是:“我简直太害怕了呜呜,宁望你可不可以快点下来,我腿都软了,要走不动路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