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一挥袍袖,道:“此礼,请恕本座不能收下。人,宗主自然也见不到。”
谢红尘眉峰微皱,他万不曾想,第一秋竟然会如此曲解他的话。他只能道:“监正误会。本宗主只是……”
监正大人冷笑:“无论宗主此言何意,本座都不能从命。她在司天监求学,司天监自须护其周全,以免被歹人垂涎。”
他将“歹人”二字,说得斩钉截铁。
谢宗主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被披上如此污名?
他站起身来,道:“此事,监正纯属误会。是本宗主不该提出此请,还请恕罪。”
说完,他转身离开。
监正大人几步将他送到厅门前,看他离开,这才回身吩咐:“李禄,将这些钱财,送回玉壶仙宗。”
李禄派人过来,但一看箱中之物,也难免心动。他道:“监正……玉壶仙宗一向富得流油。若是谢红尘执意相赠,不如就收入囊中。说到底,也是为了黎民百姓啊。”
但是,监正大人显然意念坚决,他道:“送回去!”
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连黄金都不爱了。李监副心中碎碎念。
然而,监正大人显然是小看了谢宗主。
谢宗主在他这里碰了壁,却也并不当一回事——说到底,第一秋不过十四岁,谁会跟他计较?
谢红尘坦然拜访如意剑宗。
何惜金夫妇对他就热情很多。
屈曼英道:“谢宗主大驾光临,我等不曾远迎,真是失礼了。”
谢红尘身不染尘,这些年他气度越发圆融,温雅如月:“何夫人太客气了。在下这次前来,一则是探望何掌门、何夫人,另外,也备了些小玩意儿,想赠给黄氏姐妹。”
他特意提到黄壤和黄均。
何惜金跟屈曼英也是老成稳重之人,当下自然狐疑。
谢红尘果然自储物法宝中取出礼物,他为人细心,虽说是赠给黄氏姐妹,却也为何粹、何澹备了些灵丹。
屈曼英将这些礼物接过来,自是连连道谢。
谢宗主温和道:“上次在仙宗见过阿壤姑娘,只觉一眼如故。只可惜如今她在上京求学,不能亲见。”
他这话,意图就显露得十分明显了。
屈曼英心下了然,面上不显,她只是笑道:“可不是吗?这十几年时间长了脚一样,孩子们眼看着就大了。我替几个孩子,多谢宗主盛情。”
谢宗主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
几人聊起现如今的梁米之事,谢红尘道:“第三梦先生实乃奇人,仅...
仅数月,已经育出如此良种。”
何惜金难免也赞道:“正、正正是。”
他本也是多智之人,如今对谢红尘的心思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杂七杂八地说些闲话。
屈曼英说:“只可惜梁米入口粗粝,这几个月,外面骂得厉害。”
谢红尘笑道:“依本宗主看,这也正是第三梦先生的高明之处。”
“哦?”屈曼英看过去。
谢红尘依旧温和耐心,徐徐道:“梁米之事,震动朝野。本宗主也曾前往田土之中查看过。此物产量甚高,又不依赖水源。早在先前,就已有富户紧盯此物。若其可口,必定有人大量囤积。一旦囤积,无论产量再高,也会成为稀缺之物。”
他一一分析,道:“到时候,梁米就算不受旱情影响,也必价格大涨。贫户依旧只能忍饥挨饿,望而兴叹。”
屈曼英脸色微变,谢红尘道:“只有其粗糙难咽,反而不会有人囤积居奇。于是粮价不攀,民生不艰。大灾之年,反而可以救命。”
这一番话,字字揭露的都是人心人性!这事上,救人、杀人的,都是人心。
屈曼英听得如梦初醒,只能谓叹:“第三梦先生真乃高人也。我也对此人心生景仰了。真希望有生之年,能亲眼一见。”
何惜金道:“世、世世世上仁、仁仁心者众、众多。然圆、圆、圆融融通、通透者、少。”
谢红尘微微点头,道:“何掌门说的是。此人不仅心怀仁义,而且有一颗洞世之心。才华横溢而知为国为民,实乃贤士。”
而此时,“心怀仁义、圆融通透”的黄壤正在第一秋的封邑里。
这片土地着实肥沃,真是土妖至爱!
想想梦外,要是早知道第一秋有这么一大片良田沃土,自己哪里会嫌他年幼?
真是失策!
这梁米种子,如今长在这样的土地里,长势当然十分良好。
第二批梁米的良种也很快就能收获。
她背着手在田地间走来走去,如同巡视自己士兵的将军,显得十分满意。
旁边有佃户正在锄草,见她性子温和,便不由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阿壤姑娘,外面都在传,说梁米难以入口。第三梦先生咋不肯改良一下口感?”
黄壤一听,顿时怒目:“改良口感?他们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知道这梁米母种花费了多少银子吗?先生两手空空、一穷二白,哪来的银子改良口感?!真是愚昧无知、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