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壤停下脚步,好歹是久别重逢,似乎应该花些心思。
她按捺住心头思念,将那些浪漫□□、风花雪月一一回想了一遍。然后她找了个水边,打算精心梳洗。衣裙不能是浅金色。但最好有点关联。
黄壤正考虑衣衫的颜色,突然身上衣衫便化作水绿。黄壤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一身裙衫,竟然已经与水同色。
——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修为好像很是强悍啊!
她心中不安——我别是成神了吧?
但是,这随心所欲变装的能力真是太方便了!
她不断更改着身上裙衫,最后给自己选了一套黑色纱裙。纱裙上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曲级曼妙。而下摆层层铺叠,丝线掺鳞片,若黑夜里撒落了星河万千。
她欣赏片刻,又重梳发鬓,戴上黑色扇形的发饰。
这一身衣衫,不是她平常的衣着。但曾经第一秋推着她逛上京的时候,在留仙坊试过。
黄壤左右观赏,十分满意。
于是,她来到了未完工的神女祠外。明明先前还闲庭信步,但转眼之间,她便一脸惊慌。她提着裙角,冲进祠中,跌跌撞撞地找地方躲藏。
似乎就在祠外,有什么人正在追赶!
祠中别无藏身之外,她只能躲到神像之后。
神像没有上色,灰白色的神女却已经成形。黄壤抬起头,正对上那个埋头雕刻的人。
对!看看我,看看我!...
在视线交汇的刹那,她满心喜悦。第一秋,你终于又看见我了啊!
第一秋果然看见了她。
黄壤挑了个光线最佳之处,以他的角度,定然能看见她的轮廓。似曾相识的女子,穿着曾经试穿过的衣裙,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他的世界里!
这是何等良缘?!
真是想一想,都令人沉醉。
黄壤很期待。
而正在雕刻的人,终于也停下了手。
第一秋站起身,一步一步,来到黄壤面前。他满身尘埃,胡子拉碴,看上去简直像个野人。黄壤目露惊慌之色,又往后缩了缩。
“我……外面有人追我……”她小声说,字字楚楚可怜。
而第一秋弯下腰,黄壤在脑子里,将他的反应想了一万遍。
然后,她就觉得脖子一紧!
——第一秋掐住了她的脖子!
黄壤反应过来时,第一秋已经将她提起来。他一手抓住黄壤,另一只手蓄力,猛地一掌拍过来。
只听砰地一声,黄壤应声而碎!
第一秋的声音寒冷如冰:“任何人都不能盗用这张脸。”
黄壤整个人化为烟尘,如同窒息。好半天,她逃到神女祠外,里面这才又响起了雕刻神像的声音。
……这个人真是……毫无情趣。
黄壤又欢喜,又难过。
明明这么狼狈了,可他拒绝替身。哪怕是一点念想也不留。
她好不容易重新聚拢身体,方才第一秋的一击虽然重,但对她的伤害却不大。
黄壤甚至觉得,她现在确实不再是普通的妖或精怪了。
她不敢再调戏第一秋,但是,她又面临一个新的难题。
——“我要怎么证明我是我呢?”
“第一秋!”隔着未上色的石像,她再次呼喊这个名字。
仅仅是这三个字,已经令她声音酸涩,眼眶通红。
石像后敲击刻锥的声音停止了。黄壤看不见那个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反应。
她只有继续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回来了。”
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当然不足以取信于人。尤其是现在的第一秋。
黄壤心中焦急,而石像背后响起脚步声,那个人果然再次向她走来。
脚步越来越近,黄壤心中,往事历历翻页。
怎么证明我是我啊?!
她思绪如电,她的经历,到现在已经不是秘密。到底要说什么,才能让他相信?
第一秋大步来到她面前,目露寒光,面无表情。此时的他,更像一头野兽。
……蛇?
是的,像一条蛇。冰冷而无情。
黄壤闭上眼睛,说:“你把我从玉壶仙宗带回来,替我洗澡,搓黑了五盆水!”
这句话,她说得又快又大声。
面前的脚步声停了。
黄壤呼吸越来越急促,双颊涨红,连耳根到脖子都开始发烫。
——万万没想到,老娘都成神了,还要被公开处刑!
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