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十九这天,早上起来之后,卢希宁就给了纳兰容若一个大大的拥抱,仰头笑靥如花看着他:“纳兰哥哥,生辰快乐啊!”
纳兰容若眉眼间都是笑意,重重亲了亲她的唇:“宁宁,你快乐我就快乐。”
腻歪在一起吃完早饭,卢希宁把纳兰容若送上马车,回去觉罗氏的院子跟她说了要要学做菜,亲自给他送去,被取笑了一翻之后,回到南院一头扎进了厨房。
高嬷嬷紧张得不行,跟在卢希宁身后,小心翼翼问道:“少夫人想做什么菜,奴才给少夫人打下手。”
纳兰容若喜欢吃文思豆腐羹,此菜需要将豆腐切得如发丝般细,然后煮成浓羹。
卢希宁只想到切豆腐这一关就放弃了,退而求其次,说道:“我想学着做锅塌豆腐,高嬷嬷,你会做吗?请你教我一下。”
高嬷嬷忙道:“奴婢会做,不如让奴婢先做一次,边做边说,少夫人先看着学如何?”
卢希宁说了声好,见高嬷嬷手脚麻利调料汁,说着糖适量,酱油适量,不禁问道:“适量究竟是多少,比如多少克,你得给我个准确的数字。”
高嬷嬷被问得一愣,平时做饭菜,都是凭着经验加,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具体的数。
要知道量还不简单,卢希宁说道:“你再重新加一遍调料,每种拿秤称一下就知道了。”
高嬷嬷为难得快哭了,说道:“少夫人,每种用量这般少,也称不出来轻重啊。”
卢希宁笑道:“能称,拿称药的秤来,每加一样调料进去,轻重有了变化,就能计算出调料加了多少。”
高嬷嬷满头雾水,出去吩咐厨房帮忙的婆子娶了药秤来,按着卢希宁的吩咐,擦拭干净秤盘,小心翼翼舀了酱油进去,帮着看秤的婆子报出一个数字,然后一同朝卢希宁看去。
卢希宁看着秤,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待到最后一样调料加好,卢希宁也记住了油盐酱醋的具体数量。高嬷嬷从头到尾做了一遍锅塌豆腐,换作了她去做。
卢希宁手忙脚乱做完,看着塌成一团的豆腐与渣,最后得出结论、做饭比做实验难上百倍。
比如高深莫测的火候问题,简直比研究大脑究竟是如何感知外界还要难,什么叫火候不足?
明明按照精确的量与配比来做,可最后做出来的锅塌豆腐,总是比不上高嬷嬷做出来的好吃。
卢希宁最后选了一份勉强看得过去,没有那么塌,卖相比较好的成品。
怕纳兰容若吃不下饿着,又让高嬷嬷做了几道他喜欢吃的小菜,装上一小碗碧梗米饭,在食盒下面放了个小炭炉,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卢希宁带上张婆子,坐上马车去了国子监。
纳兰府离国子监不远,到了成贤街,过了太学门就到了。卢希宁吩咐马车停在旁边的胡同口,先让张婆子进去寻行墨,问纳兰容若是否方便出来。
不大一会,卢希宁看到纳兰容若匆匆走了出来,她忙下了马车迎上去,他喘着气来到她面前,眼中是止不住的惊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卢希宁转身抱起放在车上的食盒递过去,笑嘻嘻地道:“给你送礼物。对了,你还没有用饭吧?”
中午的时候,国子监也有饭食提 供,他吃不惯,大多都让行墨出去买些随意对付一下。
先前吩咐行墨出去买了吃食回来,吃完后正在吃茶,张婆子便来了。听到卢希宁在外面等着,便急着奔了出来。
“我还没用饭,宁宁来得正是时候。”纳兰容若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与喜悦,赶紧伸手接过食盒,像是宝贝那般抱在手里,柔声说道:“宁宁,多谢你,这是我此生收到最好的礼物。”
卢希宁难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支吾着说道:“锅塌豆腐你只尝尝就好,还是吃其他的饭菜吧。”
看来锅塌豆腐是她亲手做的了,纳兰容若看向她的手,白皙的手背上,几个红点清晰可见,心疼地道:“宁宁,是不是烫着了?”
卢希宁看着自己的手,不在意地道:“没事,就是煎豆腐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了手上,不痛,等晚上就好了,不信你瞧,依旧灵活得很。”
纳兰容若看着她张开的纤细五指,眼神暗了暗,凑上前轻声道:“宁宁,晚上我早些回来,阿玛今日忙,晚上也没空。我们与额涅一起用过饭之后,早些回院子,我得认真检查你的手。”
卢希宁了然而笑,推着他说道:“你快进去用饭吧,等会饭菜都凉了,不好吃。”
纳兰容若抱着食盒,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往国子监里面走去。卢希宁待他的身影走进去看不见了,才上了马车回府。
马车驶到辟雍殿附近,突然停了下来,张婆子撩起车帘刚要询问,只听到外面一道沉稳的声音问道:“车里可是卢少夫人?”
张婆子神情微微紧张,转头看向卢希宁,她回了个安抚的眼神,答道:“我是,请问你是谁?”
外面静默了片刻,说道:“在下乃曹寅,请卢少夫人下车,在下有事相商。”
卢希宁听到是曹寅,心里就先打了个突。他是康熙的侍卫,她与他又不熟悉,要相商事情,也该去找纳兰容若。
莫非又遇到了康熙?他怎么这么闲啊,成天在宫外闲晃!
纳兰容若说康熙不会乱杀人,卢希宁胆子也大了些,不断在心里暗戳戳腹诽,让张婆子留在车上,刷一下拉开车门,身手敏捷跳下了马车。
曹寅本来立在车外,卢希宁突然跳到面前,惊得身子往后仰,连着后退了两步。
察觉到她打量的眼神,忙抱拳作揖,说道:“主子有请卢少夫人过去,主子有话要问卢少夫人。”
卢希宁福身回了礼,看向胡同里静静停着的马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朝马车走了过去。
到了马车前,她这次再也不能装糊涂,暗自咬牙,扯着衣袍下摆要下跪。
只听马车里面的康熙说道:“无需多礼,起身吧。”
卢希宁跪了一半,听到康熙免礼,顺势站起了身,规规矩矩肃立在马车前。
沉默一会,康熙问道:“不过,卢少夫人这次怎么知晓我是谁,知道怎么见礼了?”
卢希宁答道:“回皇上,我…..奴才….”
是该自称奴才吧?卢希宁停顿了下,李氏在选秀时说过规矩,说旗人都是皇上的奴才。
卢希宁还没有回答完,康熙又有话说了:“又是我又是奴才,你也不嫌拗口。罢了,我亦不想与你计较。你今天来国子监是为了何事?”
不计较最好,卢希宁微松口气,恭敬答道:“回皇上,奴才前来给夫君送午饭。”
康熙安静了一会,不紧不慢哦了声,“难道国子监没有饭吃吗?”
这是在找茬儿吗?也没有不能送饭的规矩啊。卢希宁不敢反驳,只鼓了鼓脸颊,垂头承认错误:“是,奴才错了。”
马车门前的帘子,倏地拉开,康熙手撑在膝盖上,探身出来,眼神晦暗不明:“你接下来可要去钦天监?先前你问南怀仁今年是哪一纪年,莫非你懂天文?”
卢希宁惊讶得规矩都忘了,蓦地抬头看了过去,与康熙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