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历史的舞台(1 / 2)

“……地球?”

“是的, 地球。”安缇纳姆温和地说,“没有想到吗?”

西列斯想了片刻,然后坦诚地点了点头, 并且补充说:“我之前曾经从骰子那儿得到一些暗示, 我意识到地球似乎是特殊的。但是, 我没想到会是这么特殊。”

“当时我也从未想到过。当我从其他文明那儿听闻此事,我甚至感到了不可思议。”安缇纳姆说,“你听骰子说起过那个比喻,是吗?水、以及混杂着的物质。”

西列斯点了点头, 他说:“当时骰子说, 现实世界就是‘水’, 将那些世界之外的东西糅杂在一起。”

“而地球,就是‘水’的源头。”安缇纳姆说。

西列斯若有所思起来。

安缇纳姆说:“在世界——完整意义上的世界——在世界之初, 宇宙混沌的时刻,黑暗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随后,是倏忽点燃的一小团文明之火。

“火光照亮了这片黑暗,但仅仅只是那一小片地方。比世界更古老的世外之物窥探着那弱小的火光。这文明需要在这一刻寻找自保的办法,但是它没有帮手,只有自己。”

西列斯, 或者说, 此刻的贺嘉音,他静静地聆听着这个与他故乡地球相关的故事。那发生在世界之初,并未被任何人知晓的故事。

“所以,它只能求助于它自己。在那个时刻, 文明的发展、未来, 还是一片虚无;那是无限的可能, 无数条道路展开在面前, 却不知道其尽头是什么。

“于是,它决定,分割自己。

“用一个好理解的概念来解释这件事情就是,它主动创造了无数个平行宇宙,让这些平行宇宙去践行这些道路、去走向那些未来、去尝试那些选择。那是密密麻麻的、文明的命运之网。

“……尽管这样说,但是,我们并不知道,这样的尝试是否成功了,是否失败了。那是世界之初的选择。而如今,我们距离那个时代已经太远太远了。

“或许,那窥探着世界的黑暗之物早已经失去了兴趣;或许,从来不存在这样一个‘它’,只是因为的确存在这些道路,所以才需要不同的文明来践行。

“……总之,我们,出现了。而我们中的其中一些古老的存在,祂们发现了地球。

“祂们为什么能够发现地球?这是个相当有意思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地球太过于普通了。

“比如像费希尔世界,这里拥有着奇妙的神明力量;在其他的一些世界,人们也都掌握着不同的力量;但是地球,地球什么都没有,地球只是地球……地球本身。

“正因为其普通,所以其未来才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它可以选择踏上任何一条道路,尽管或许并不存在这样一个‘它’。

“……据我所知,这颗星球从未拥有文明的神明。或许存在一些相关的传闻,但至少我们从未见到过地球的神明。

“有位神明曾经与我讲了个故事,祂说有一位傲慢的神明,对地球十分感兴趣,于是亲自去了一趟。然后……”

安缇纳姆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然后?”

“……然后祂与祂的文明,湮灭了。”

西列斯怔了怔。他思索了一下,就安缇纳姆的说法与这个情况对照着,然后试探性地问:“因为地球是源头?”

“不,应该说,尽头。”安缇纳姆说,“祂靠近了地球,于是祂就将成为地球,而不再成为祂自己。那是我们共同的母体。

“……又或者说,培养皿。我们从那儿诞生,从那儿出发,走上不同的道路,但最终,我们也将回溯到那儿;如同生、如同死。”

西列斯尽可能让自己明白过来,但还是觉得安缇纳姆的说法相当抽象。

他转而想到了安缇纳姆的那个比喻:平行宇宙。

或许就是这样,地球是那个模板、是那张白纸。这颗小小的、普通的,却恰巧在宇宙的无数星球之中脱颖而出,成功诞生了生命。

地球成功让自己从0突破为1,但是从1开始,之后的道路要如何去行走、之后的发展要如何去进行,这是一个令人感到困难的问题。

地球选择了“无神”的世界。

或许这样“无神”也成为了地球的规则,因此任何外来的神明前往地球,都会湮灭在这样的规则之中,就如同费希尔世界的力量,只有可能是其文明概念之内的力量。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位莽撞前往地球的神明,最终也死在了那里。

……为什么骰子能活下来?西列斯思考着这个问题。

随后他意识到,或许是因为,骰子谨慎地用“跑团”这个本就存在于地球文明的概念,隐藏了自己。它真就成了普普通通的骰子,只是决定着跑团剧本中人们的命运。

于是,骰子偷偷挑选着剧本的守密人;于是,骰子偷偷将贺嘉音的灵魂带了出来。

而在来到费希尔世界之后,这力量就回归成为费希尔文明中的,“命运”。

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文明之中,不同的概念、信息、知识,也对应了截然不同的力量。

从一个地球人的角度来说,从生命初初绽放在这个世界、到如今方便的互联网时代,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过程。

但或许,在这个漫长又短暂的过程中,在每一条命运的岔路口,或许都有着一个平行宇宙,去实践着事情的另外一种可能。

……西列斯不确定费希尔世界是在什么时候与地球分开的。

或许是在最初,在安缇纳姆诞生的那一刻;费希尔世界有真正意义上的神明自其文明之火中诞生,而地球却没有。

也或许是在距离此时更近一点的地方。不管怎么说,西列斯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骰子之前为什么说,费希尔世界与地球的关联,比他想象中更加密切一点。

它们是兄弟姐妹、是父母子女,是数列的第一个数字和之后无数个数字。

……西列斯把身体往后靠了靠,然后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有些难以想象,是吗?”安缇纳姆语气柔缓地问。

“是的。”西列斯说,“……并不是说这个世界观本身。当我还在地球的时候,我曾经阅读过一些幻想类的书籍,其中就有许许多多有趣的世界观。

“所以,这个世界观本身并不太令人惊讶。

“但是,当这件事情真的奇妙地发生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禁感到困惑,就好像我也成为了小说中的人物,置身在那些如梦似幻的、作者虚构的设定之中。

“这种感觉令人困扰。不过,也或许只是我的职业所限。我习惯了用这种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

安缇纳姆有些惊讶,又十分专注地听着,祂说:“就好像你笔下的文字成真了。”

西列斯想了想,就点了点头,他说:“就好像听见诺娜自我介绍为加兰的时候。现在我知道她当时是混淆了自我的认知,但对于那一刻的我来说,加兰小姐仿佛真的从小说中走出来了。

“就好像……命运的力量。虚幻的力量。神明的力量。”

他无数次惊叹于命运、梦境的力量,以及琴多那边旅途、真实的力量,至少从人类的角度是这样的。人类弱小贫瘠的大脑总是感叹于这些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这个时候想到“人类”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反而感到了一丝安心。

好像他仍旧只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小说家;就算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也还当着一位普普通通的文学史教授,只是简单地和他的助教恋人忧心着学生们的成绩和试卷。

世界的秘密让他感到些许的吃力。

他默然坐在那儿,喝着茶,也慢慢吃下了一块点心。甜腻的滋味被茶水缓和,同时也反过来稍微缓和了他的情绪。

安缇纳姆也体贴地给了他片刻休憩的时间。

西列斯心想,可惜骰子不在。骰子在的话,估计这会儿应该在疯狂提醒他【知识 1】【灵性 1】【知识 1】……不,【知识 10】,这说不定还能让他觉得十分有意思,并且有成就感。

然而可惜的是,此地只有他与安缇纳姆,只有这明亮的光芒、这一桌的下午茶,只有这玻璃罩、这雕塑、这围巾……呃,好吧,围巾。

……他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情绪。

他的目光偏过去,望向了那笼罩着这个荒芜乐园的玻璃罩。

他突然问起一件事情,就像是聊家常一样。他问:“母亲,您在这儿的话,可以望见费希尔世界发生的事情吗?通过这个……玻璃罩?”

“在你眼中,那是个玻璃罩吗?”安缇纳姆像是轻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十分有趣。阿卡玛拉的眼镜架的确可以根据你的想法来调整你看到的东西,毕竟那只是无形的力量。

“至于这个玻璃罩……是的,我可以借助这东西看到费希尔世界发生的事情。时间每过去一秒,这一秒发生的事情就将成为‘历史’,就将融入我的权柄。

“因此,我可以几乎同时知道,这世界上都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并不会太经常观看那些场景。我尊重人类的……‘隐私’?或许应该这么说。

“这也可以说是我的乐园的一部分。”

西列斯微微一怔,然后若有所思:“……历史长河?”

“是的,可以这么说。”安缇纳姆轻柔地说。

祂突然伸出了手,随后,那巨大雕像的左眼自动脱离出来,化作了一个类似于玻璃珠的圆形物体,落到了祂的掌心。

随着这个动作,周围的玻璃罩也仿佛产生了一丝变化,但西列斯说不上来。他如今毕竟还不太熟悉时光的力量,只是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随之缩进了这个玻璃珠里。

在左眼脱离之后,雕像的双眼就都闭上了。

那玻璃珠的大小与地球上的弹珠差不多,但是表面的色彩与内里如同云絮一般的雾气却始终变换不停,仿佛此刻有无数画面正倒映在这个玻璃珠上。

光线化作的安缇纳姆的投影,如真人一般,此刻静默地垂下眼睛。祂把玩着那颗玻璃珠,但也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感。

隔了片刻,祂伸手,将这颗玻璃珠递给西列斯。

西列斯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拿着吧,西列斯。”安缇纳姆温柔地说,“这是‘时光的水晶球’,如果想个有意思的称呼的话。我乐意将时光的力量交付给你。”

西列斯仍旧微微皱着眉,他目光深深地望着面前这位古老的神明,只是说:“母亲,这意味着您的陨落吗? ”

“不,并不能这么说。”安缇纳姆说。

“那您能解释清楚吗?”西列斯说,“不然我没法坦然地接受您的馈赠。”

安缇纳姆像是叹了一口气。

祂只好收回手,有些为难地、静静地想了片刻,然后说:“好吧,我们从最根源的地方开始说起。这种就要与‘阴影’扯上关系。

“‘阴影’知道我的存在……我是说,祂知道我是费希尔文明,也知道如今我已经成为了过去与历史之神。”

“但是?”

“但是祂不知道‘命运’在哪儿。”安缇纳姆说,“时光与命运是相辅相成的,但是祂并不需要时光,祂只想要命运。”

“……所以骰子才不敢在现实中多待。”西列斯声音低沉地说。

安缇纳姆点了点头,认同了西列斯的想法:“是这样没错。但是,在你的意志没有达到现在这个水准的时刻,让你来到这里也是相当危险的。在此之前也只能通过封印物让你和骰子交流。”

西列斯明白了过来。

安缇纳姆接着说:“回到刚刚那个话题。正因为祂不需要时光,所以我才可以放心地将时光的力量留在我这里。即便这力量真的被‘阴影’得到了,那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但命运,命运与人类直接相关。如果让‘阴影’得到了命运,那么费希尔世界的人类,乃至于所有其他文明的人类,说不定都会因此受累。

“所以我不能让‘阴影’得到命运,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底线。

“我也没法将命运继续留在我这里,因为我已经逐渐衰弱,无法正面对抗‘阴影’。如果我让命运留在我这里,那么‘阴影’可以轻易掠夺走这份力量。

“所以,我得让另外的什么,人类或者神明,获得命运的力量。人类最好,因为‘阴影’不会想到这神明的力量会掌握在一个人类的手中。祂如此傲慢。

“我不能选择费希尔世界的人类。一方面,那个时候局面相当混乱,我不知道这些人类是否有可能成为了‘阴影’的信徒。

“另外一方面,让费希尔世界的人类掌控费希尔世界的命运……我不太放心。因为那个时候我需要的是隐藏这份力量。

“而费希尔人,他们都太熟悉旧神了,他们会为这份力量狂喜,又或者不可思议,进而造成一些混乱,说不定会被旧神注意到,甚至于直接让‘阴影’注意到。

“于是,我最终选择了地球。这是所有文明的源头,就像是我的母亲,所以我不介意让我的母亲的孩子,来掌控这份力量。

“另外我刚刚也提及了,曾经有神明前往地球,然后祂与祂的文明都湮灭了。我认为这也是个不错的选项,回归本源;至少比命运的力量被‘阴影’得到来得好。

“所以,骰子能找到帮手,最好;如果找不到,那就让这份力量湮灭。”

说到这里,安缇纳姆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祂望着西列斯,最后说:“不过,幸运的是,骰子最终找到了你,西列斯。”

祂又接着说:“你做得足够优秀,并且直到现在,‘阴影’也仍旧没有注意到你,以及你掌握的这份力量。

“所以我想,是时候将时光的力量也交给你。这两份力量是相辅相成的。我认为你可以借助这份力量,达成最终的目标。”

西列斯静默地听着。

在一定程度上,他能明白安缇纳姆的想法。当祂让骰子前往地球的时候,那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做法,至少在祂自己看来,是一种垂死挣扎。

神明的时间观念显然与人类不同。在人类眼中,即便“阴影”入侵,短时间内,比如十几年、几十年,费希尔文明也仍旧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是对于安缇纳姆来说,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只是一晃而过。祂一觉就睡了几千年。

即便只是这么长时间的,比如说,雾中纪的这四百年的平静,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况且,在骰子口中,“阴影”也正逐渐失去耐心。

因此,当安缇纳姆让骰子出发的时候,祂的目光已经穿透了这几百几千年的历史的迷雾,望见了费希尔文明的最终结局。

而那个结局是祂难以接受的。

所以祂抱有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心态,宁愿让地球——让这个世界的最初,成为费希尔世界的终末。

但是,骰子却成功了;它不仅仅是找到了一个帮手,而且是找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足够优秀的帮手。或许安缇纳姆也没想到西列斯能做到这个地步。

直到他们此刻坐下来,在这儿谈论着世界的秘密的时刻,安缇纳姆终于下定了决心,祂认为是时候让西列斯掌握全部的力量了。

/> 祂认为,可以将这一切交给西列斯去处理了。

但是西列斯的想法却是,那么安缇纳姆呢?

祂就这么平静地功成身退,接受自己命运的终结吗?

此外,如果不是西列斯——不是贺嘉音,那么安缇纳姆又会如何选择呢?祂必定存在着一个预案,一个不需要将事情全权交给西列斯,也能够达成目的的方案。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安缇纳姆决定将力量——将祂的双眼——全部交给西列斯?

这种近乎无私的做法,真的属于一位神明吗?

西列斯静默地凝望着安缇纳姆,知道这位神明仍旧有未曾言明的事情。

安缇纳姆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另外,你需要成为神明。”祂顿了一下,补充说,“不仅仅是为了对抗‘阴影’,而是为了让你活下去——西列斯,为了让你自己,活下去。”

西列斯不由得怔了一下,这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安缇纳姆接着说:“骰子从地球带走了你的灵魂。在地球的其他人眼里,你就像是成为了……植物人,地球的说法应该是这样?

“我知道你肯定想要回到地球,那是你的故乡。

“好消息是,地球与费希尔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地球比我们慢。你在费希尔世界待上三年,说不定地球才过去三天。这是个好消息。

“但是,坏消息是,你现在仍旧危机重重。同时,并不是说你在费希尔世界死去之后,你就能回到地球。如果你在费希尔世界死了,那就是死了。

“你得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回到你的故乡。而这件事情……我得说,西列斯,我很抱歉,终究是我与费希尔世界将你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

“这份力量算是我的一些补偿。另外,这份力量也可以帮助到你,免得你死在费希尔世界。”

祂的目光有些忧虑地望着西列斯。

西列斯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他便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有什么因素会造成我的死亡?”

安缇纳姆像是沉默了片刻。在这一刻,祂或许终于有了一种,刚刚西列斯面对祂轻轻巧巧说出的“死亡”这两个字时候的感觉。

祂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现在‘阴影’的确没有注意到你,但是未来却不一定。随着我的衰弱,你的特殊之处可能会逐渐暴露出来,你得在此之前,拥有自保的能力。

“一个问题就是,一旦‘阴影’注意到你,祂就会知道,命运的力量被你掌握。而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真正可以正面对抗‘阴影’的神明。”

西列斯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阿莫伊斯?”

“祂的亡魂只是困住了‘阴影’,而非杀死,或者打败。”安缇纳姆低声说。

西列斯默然。

“所以你需要成为神明。但是,‘成为神明’,这又是另外一个难题。”安缇纳姆说,“西列斯·诺埃尔这个身份,是我借助阿卡玛拉的力量创造出来的。这事儿你可能从骰子那儿听说了。

“换言之,这个身份是神明力量的造物。你以这个身份意图掌握神明力量,是跨越了层级。这容易造成一些麻烦……以三要素来审视你自己的话,你的‘存在’是有问题的、是虚无的。

“所以,需要其他的东西来补足你的神位的空缺,而时光的力量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回头我来说这事儿。总之,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安全地掌握命运的力量。

“但话又说回来,只成为命运的神明,本来就是不够的,必须有其他的什么来混淆‘阴影’的认知、来隐藏命运这份危险的力量。”

安缇纳姆的说法让西列斯脑中隐隐闪过一丝灵感,不过他未能在这个时候捕捉到。他不禁皱了皱眉。

安缇纳姆说:“时光是最好的选择。祂会认为你成为了我的继任者。”

西列斯斟酌了一下,便说:“阿卡玛拉呢?”

“当然也可以。”安缇纳姆柔和地回答,“但是,我总得将我的力量交给一个人。而你就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那么,您呢?”

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西列斯的心中想到了许多事情。

老实讲,安缇纳姆的说法是对的。对于西列斯——地球人贺嘉音——来说,发生在费希尔世界的一切,以及他的穿越,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无妄之灾。

他本没有必要来到这里,本不需要踏上这条危险而荆棘丛生的道路,本不应该面对地球的身体成为植物人的危险局面。是安缇纳姆造成了这一切。

所以,当然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安缇纳姆也理应提供一些……“保障”。

不过,如果世界上的任何问题都能如此刻板地、冷酷地、僵硬地切割出你的我的他的,那么世界上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复杂难解的问题。

说到底,西列斯也没法对于费希尔世界的悲剧无动于衷。他终究已经成为了费希尔世界的一员,在这儿拥有了事业、爱情、朋友、力量,甚至于家人。

所以他没法拒绝安缇纳姆和骰子的请求,没法拒绝拯救世界这个责任。

而当他已经拥有这份决心的时候,安缇纳姆却好像退缩了。这本来应该是他最为坚定的帮手,但是事到临头,安缇纳姆却似乎要甩手不干了。

祂似乎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推给西列斯——虽然祂的确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于交付了祂自己所有的力量——自顾自去沉溺、去死亡。

……西列斯能理解祂疲惫的、倦怠的、自我厌弃的心态,但是,这令西列斯感到了些许的叹息。

从刚刚安缇纳姆对于玻璃罩的解释来说,显然,历史无时无刻不在融入祂的力量;祂从未真正与这个世界的文明分割开来,祂仍旧是费希尔文明。

只要费希尔文明存在一瞬,只要祂仍旧是安缇纳姆·费希尔,那么祂就很难死去。

&nbs p;祂对西列斯说祂将要死去,是因为,祂认为自己将要死去——在这一刻,西列斯终于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

安缇纳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祂的目光望向了玻璃罩,最后,祂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西列斯。但是,我很难做到遗忘过去的一切——我的错误、我的愚蠢。

“应该说,我本就不可能遗忘过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