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陈潜隐忍,知道陈潜说不出来话心中有多难受,他比任何人都要痛。
他要承担陈敬的性命,要承担定远侯府全府上下的安危,若是与沈婉吟成了亲,更要承担沈婉吟后半生的幸福。
可这一切,最不该承担的人便是陈潜。
他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却被逼着放弃了自己的生活,来承担了这本该不属于他的一切。
宋清替他伤、替他痛。
她嫁进侯府的时候,陈潜不过是个一岁多一点的小孩儿,整日在她门前守着说想见哥哥,想找大哥教自己练剑。
宋清问他,小小的年纪为什么要练剑呢?
“陈家的男子都要练剑,以后是要为国尽忠,在战场上杀敌的。”
宋清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口中说出来的。
也正是听了小陈潜的这句话,宋清决定留在陈家。
她也想明白了,陈家满门忠勇之士,连一岁小儿的想法都是要为国尽忠。想必陈敬在战场之上更是英勇,既然已经加进了侯府,成了陈敬的妻子,便替他守护好整个侯府吧。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宋清问小陈潜。
“你是漂亮姐姐。”年幼的陈潜坐在宋清门前,手中摆弄着小木剑,说她是漂亮姐姐,宋清捏了捏小陈潜肉乎乎的小脸蛋。
都说定远侯凶神恶煞,陈家的人在战场上都是脚踩尸体,手拿人头的,如今看来好像陈家也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可怕。
虽然之后在陈家的日子无儿无女无夫君,但有小陈潜常来学诗学画,好像也没那样无聊。
对陈潜来说,相较于汪夫人,宋清这个嫂嫂更像是自己的母亲。
从前只觉得陈潜小小年纪就那样有出息,成年之后定然大有作为,若是知道长大之后便是这样的无奈,宋清到宁愿陈潜永远不长大。
“阿潜,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
宋清抚着陈潜的头,一滴眼泪刚好落在陈潜的手上。
陈潜看着宋清,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在东菊苑的无数个夜晚,陈潜都想着若是自己一死了之,该有多么痛快。
定远侯府的磨难不必自己承担,自己也不用娶了沈家嫡女,更不会对不起晚月。
其实只要自己死了,说不定便会有别的转机。
是呀,寻死简单,求生难。
若自己死了,便再也不能看着晚月,更别说保护晚月了。
可自己活着,便总有机会。
如果能保晚月一生平安顺遂,自己所求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宋清走后,陈潜去看了阿前他们,亲自给他们上了药。丫头的房间他不方便进去,便将药与一些首饰放在了他们门口。
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确实几人受伤都不是很严重,都是些皮外伤,比着陈潜从前练不好剑挨的打还要轻一些。
看来府兵确实有分寸,不会为难这些下人。
若是他们真要打,莫说五仗,就浅浅他们的体格,一仗足以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