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顾钧座没了兴趣,转身离开了。
顾家子弟繁多,府衙设在偏远的西街,远离中央大道。
顾钧座抄近路,选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口的拐子老汉抬头,冲他诡异地呵呵一笑。
他扯了扯嘴角,正准备踏入小巷时,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他倏地顿住脚步。
一个满眼通红的修士咆哮着跑出小巷,直直地冲顾钧座而来。
他拔出剑,做好起手式。
这时,一只锁灵绳从巷子深处飞来,直直锁住修士,压得他动弹不得。
锁灵绳另一头,穿着红色官袍的青年徐徐走出,脚步沉重。
谢危,今日朝堂上亲手弑兄的谢危。
谢危半阖眼皮,满脸疲惫,他把锁灵绳交给姗姗来迟的禁卫军,扭头瞥了顾钧座一眼,心里琢磨了一会,开口解释道:“这人走火入魔,深入魔障,估计没救了。”
顾家与谢家世代交好,两人自是认识,不过辈分有些差距,交情不深。
顾钧座问道:“邪修干的恶事?”
谢危刚吐出一个“不”字,口型凝固了一会,紧接着他脸上露出挣扎难忍的神情,硬生生地咽下了“不”字,嗓音喑哑干涩。
“对,是邪修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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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钧座愣愣地看着他,手足无措。
谢危笑完,脚步一转,正准备走时,又顿住了。他深深地看了顾钧座一眼,眸中露出一抹惋惜,沉声补了一句。
“近日盛京城走火入魔的修士有点多,顾侄子要是没事,还是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为好。要是可以的话,早日离开这盛京吧。”
和光待在顾钧座体内,也目睹了这一切。
她定定地注视那名走火入魔的修士,他眼角通红,唇齿流涎,识海里不时散出黑色的魔气。
不是邪修的花样,而是天魔的魔气。
可惜这时的人从未见过天魔,也无从分辨。
但是,看谢危的模样,怕是琢磨出了一些端倪。
可是有谢安的前车之鉴,谢家人又被大业帝威胁,他无法向任何人吐露真相,只能眼睁睁地坐视事态一步步恶化。
鼓鸣三声。
今日是六月初八,离大业帝的诞辰还有一周的时间。
举国欢庆,锣鼓喧天,喜气云腾,整座盛京城都沉浸在犬马声色之中。
御寺宗庙开坛为大业帝祈福,龙族送来数不清的珍宝海兽作为贺礼,阿谀谄媚的内陆门派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公卿王族饮酒作乐、一响贪欢。
但此时距离盛京沦陷,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
三日后,盛京城内走火入魔的修士越来越多,平民散修游荡在偏僻的小巷,见人就砍,形骸疯狂。朝廷认为是邪修作祟,众人之间的心魔相互牵引。
禁卫军天罗地网地搜查走火入魔的修士,刚开始时还能关押进牢狱内,后来牢狱已满,人手不足,见走火入魔者就地处斩。
四日后,禁卫军内部也出现了走火入魔之人,人手不足,于是盛京城内紧闭大门,不许放一只蚊子进入。
五日后,王公贵族之间入魔的人也不少,各家各户拉门拉关系,寻求外出之道。有些官员家族嗅到风气不对的,忙不迭地遣送一部分核心子弟离开。
六日后,禁卫军强硬地压下来所有的流言蜚语,不知从何处捉来一邪修,在午门当众处斩,众人弹冠相庆,膜拜大业帝的英明,祝贺大业帝的千秋万代。
街道上悬灯结彩,一片火树银花。
人头躜动,人人脸上戴着欣喜道贺的面具,热闹非凡。
大业七百六十年,六月十五。
夜幕低垂,半空上悄无声息地挂上一道血色的弦月。
此时是大业帝诞辰庆典的第一夜,盛京的王公贵族们前呼后拥,朝紫禁城浩浩荡荡地蜂拥而去。
御寺宗庙的佛修们端坐于亭台楼阁之上,口诵心经,为大业帝祈福。
皇宫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颗颗、一座座、一堆堆举世罕见的奇珍异宝被摆出来,侍女们正在摆饰今夜的佳肴美馔,乐师正在做最后的调弦,舞女正在做最后一次演练。
亥初,鼓敲五声。
漫天遍野的黑暗天魔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地朝盛京而来。
一刻钟后,盛京的护城阵法将被攻破,暴烈残虐的天魔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携着排山倒海的魔气,席卷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伟大的天魔战役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