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能飞的抓紧修炼,争取早日飞升,离开这个迟早会沦陷的界域。
他继续道:“资质低下、飞升无望的底层修士们,抱团结成门派,冠上正义凛然的名义,加入抗魔战线。七权的三光抓住机会,越过所有佛修门派,使得万佛宗一跃成为坤舆界最大的佛门。”
“所谓的七权,谢家全靠谢危的一腔恨意撑着。王家更是,王负荆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实力和地位。大衍宗、魔修联盟各有各的小心思。”
“唯独顾钧座,他明明能飞,却没有飞。只要一个念头,接引天光便会来接他。我当时想了许久,就盼着那小子走,想尽一切办法把他送走。他不但没走,还一手创立了昆仑剑宗,把几千年的剑道心血无偿交给弟子们。”
说到一半,他顿住,笑意愈深了。
“怎么,不信吗?”
和光故意古怪地看他,学着他之前无所谓的语气,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重要吗?”
一言以蔽之,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重要的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他为什么说这些。
和光隐隐有种感觉,这些只是前奏,他乱七八糟地扯了这么多,是故意混淆目标,现在,他真正的目的要出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感叹,“顾钧座的责任感,他的感召力,正是他一手拉起抗魔战线的依仗。而如今,他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说完,他看向她。
和光没接话茬,他也不觉尴尬,继续道。
“现任的昆仑剑尊着实可惜了,白白堕了剑尊的名号。不但剑道不行,心性也差之甚远。听说他丢下摊子,一走了之了。”
和光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我不过好奇罢了,他不是这一届的大乘期战力吗?”
闻言,和光执子的手顿了顿,而后假装摩挲着棋子。
“那又如何?”
他一颗颗捡走她的白子,不缓不急道:“我想,你们既然能利用洲一,为何不利用我呢?”
“利用你?”她拍了拍僵硬的大腿,倏地笑道,“你想当坤舆界的大乘期战力?”
&n bsp;化神期战力早已确定是昆仑剑宗的莫长庚,大乘期战力是当代昆仑剑尊。可是十几年前,他一走了之,如今的大乘期战力悬之未决。
大战将近,所有人都在等,所有人都在赌,赌昆仑剑尊会在战争之前回来。
如果他没能回来,那……
她摇头笑笑,这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事儿了。
天破了,上边自有高个儿的顶着。
“不是魔主了,可我的实力也没差到哪里去。按人族的修为算,想是什么修为,就能是什么修为。区区一个大乘期,我还是抵得的。”
他微笑地捡走她的黑子,“握着尖利的刀,却搁在仓库里生灰,平白生锈,着实可惜。”
和光看着棋局,她只剩下三枚黑子,哪怕棋圣降世,也无力翻盘。
她淡淡地说道:“就算不是魔主了,自称为武器,未免太委屈自己。”
棋盘内还剩两颗黑子。
“不过是输家罢了,武器总比角落里的垃圾要好。”
他又捡走一颗黑子,棋盘上只剩一颗。
可是,他的白子给她留了一条生路,只要走过去,她不会输得太惨。
和光知道,他在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冷不丁地笑了,满不在乎地道:“你也知道你是武器,用不用是我们说了算,你再会发光折腾也一样。”
她没挑那条生路,而是直接把最后一颗黑子按入白子的包围网内,自投罗网。
“我输了。”
洲九眉头微蹙,神色不定地看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
她扯了扯唇角,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捡走最后一枚黑子,宣告结束。
正当他抬手捡子时,和光捏住棋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翻了,正如她一开始掀翻他的残局一般。
面对着他惊讶的眼神,她站起身,拍拍衣袍的灰尘,满不在乎地笑笑。
“你说的,棋局不重要,我想掀就掀。”
“你看穿了我?不过自以为是罢了,你看穿了掀台子的打算吗?”
“这一局,还差最后一步,你没赢,我也没输。”
和光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口,硬生生提起他,哂然一笑。
“顾剑尊确实厉害,其他前辈也没你说得那么差,至少他们给了现在的我掀台子的底气和实力。洲九,你比我厉害又如何?你比我聪颖又如何?你要知道,咱们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层次。”
“我是主人,你是奴隶。”
她松开他,转而按住他的肩膀,手心的佛力源源不断地往下施压。
“一万年前,你就输了,输得倾家荡产,连条底裤都不剩。按我们人族的话,你搁现在还在还债呢,哔哔个什么东西!”
听完她的话,他的神情没多大变化,只是抿紧唇,苍白的肩膀被佛光染上阵阵红色的血印。
“今日就当咱们打平了,我收拾不了你,以后自有人来收拾你,反正你活得久,再来个几万年也是一样。”
和光见他没反应,啧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走后,黑狱内又陷入一片无边的寂静中,唯独漫天遍野的黑雾在剧烈地翻滚,在肆无忌惮地沸腾。
洲九久久注视着被掀翻的棋盘,倏地笑了,挥挥袖子,撤走它。
魔气化为一副古琴,静静地躺在他的膝盖上。
如攻破盛京城那一夜,他又抚手弹奏起那首清越婉转的曲子,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如动于九天之上,席卷着千军万马,倾泻而下。
一旁的黑雾逐渐散开,露出一面墙来。
墙壁上,端端正正地刻着一片满满的正字。
一万年的时间,一笔一划,方正周圆,丝毫不拖泥带水,诸弦齐鸣间,又稳稳地刻上一笔。
是啊,不过一万年罢了。
再来几万年又如何,他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