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一的不周界和第二的疏狂界靠实力坐稳了位置,那么三个界域便是靠稳定的合作联盟把第三第四第五收入囊中。
过了一会儿,阵阵酒香从殿外飘了进来。
迎唱的弟子还未道出那人的名字,贺拔势立即摆出笑脸,迎了上去。
“宁前辈,许久未见。”
排名第二的界域——疏狂界,前五的界域里唯一到的。
宁非天从冰天雪地里走来,头发肩膀堆着细雪,和所有用灵力挡住雪花的修士不同,他结结实实地踩在雪地里,任雪水沾湿衣袍,他就那么迎着大雪,任雪花染白长发。
长袍宽袖,流云左带,梅花作簪,腰间一壶酒,不胜人间雪满头。
贺拔势小碎步上前,刚打算掐诀,帮宁非天烘干一身。
宁非天在门槛外停住,拂开贺拔势的手,随意抖了抖,细雪纷纷落下。
贺拔势请他进门,恭敬地捡了些话说。宁非天一句也没回应,张口便是,“听说不周界送了月光杯?”
月光杯,传说中的宝物,杯中会自动生出帝流浆。这等宝物,也只有不周界这样的界面才能寻到,才能毫不留恋地拿出来送人。
贺拔势不知他的意思,只好点头。
宁非天咧嘴笑笑,招招手,“拿来瞧瞧。”
贺拔势不好得罪他,命人拿出月光杯,与他看。
宁非天捏着杯,翻来覆去地看一遍,也没寻到机关,催动灵气,也没有丝毫变化。
不周界送的礼物,总不可能是假的。
贺拔势斟酌地说道:“名为月光杯,也许在月下才会生出帝流浆。不如等晚上......”此时还是白日,贺拔势目的是暂且掠过此事。
宁非天挑高眉头,“月亮?这有何难?”
他大手一挥,殿内陡然暗了下去。
大门未关,以门槛为界,门外还是朗朗白日,一束束阳光融化着他方才抖下的细雪,然就像生出无形的屏障一般,没有一丝阳光能照进来。
大殿天顶是透明的玻璃,原先能望见外边的雪景,此时一片混沌。
这不算什么,化神期修士自然能做到此事。
真正令众人惊悚的是混沌的天顶上蹦出一颗颗星星,繁星缀满夜幕。在星光的照耀下,月光杯发出清冷的光芒,杯中冒出一滴滴红色的帝流浆。
精纯的灵气顿时传遍了整个大殿,所有人注视着帝流浆,一脸不可置信。
天顶的繁星竟然不是幻觉,只有真正的星星,才能生出帝流浆。日月星辰,只有掌控法则之力的渡劫期修士才能做到。宁非天才化神期,居然就能号令群星,不愧是疏狂界。
“不够。”宁非天皱了皱眉,“起!”
接下来,令众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大殿西侧,竟然升起一轮圆月。
群星和圆月,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红色的帝流浆迅速上涨,马上就要溢了出来。
溢出的前一刻,宁非天一口饮下,吞入肚中,不顾灵气泄漏,只顾着闭眼品尝着帝流浆的味道。片刻过后,他睁开眼,摇摇头,“不够劲儿。”
如此暴遣天物,众人不忍直视。
r /> 繁星圆月消散,月光杯恢复原状。
贺拔势脸色一黑,没料到宁非天这么不给面子。
乌束皱紧眉头,出声道:“宁道友出门前,疏狂界忘记备礼了?这么糟蹋他界的礼物。”
谁也没想到千壑界的乌束会呛声,该说不愧是天极界的好狗。
“疏狂界的礼?”宁非天偏头,淡淡地瞥了乌束一眼,接着解开腰间的酒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就那么往月光杯里倒了进去。
满上整整一杯,宁非天递给贺拔势。
“埋了整整五百年的梅花醉。”宁非天笑笑,“可比帝流浆带劲多了。”
贺拔势盯着被糟蹋的月光杯,咬紧牙关,接了下来,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扔给后边的弟子。
饶是这样,殿内的气氛还是冷了下来。
九德界的和郁站出来,笑着打混道:“宁道友是性情中人。”
和郁主动说几句,底下的众多代表接几句,又慢慢把气氛吵了起来。接着,不少代表进门送礼,贺拔势一一接过了,没再闹出事情。
时辰将到, 快要开宴了。
五百界域已到,只差坤舆界,迟迟没有来。
贺拔势传音问王御剑。
王御剑站在角落里,忍不住讽笑。问他?假惺惺,坤舆界为何没来,贺拔势还不清楚嘛,还在阵法那儿驳船呢。
时辰已到,贺拔势不打算等了,直接开宴。
宴会座位排序,东道主的贺拔家做首位,接下来按照排位来。方才送礼时,众人已经知道第一第三第四第五界面不来,座位空了也不奇怪。
众人都以为除了那四个,其他座位应是满的。
这儿,空荡荡的第十座异常打眼。
不知是谁率先说了一句,“第十,是坤舆界。”
众位代表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贺拔势坐在主座,不好开嘴说坤舆界的坏话,心里却隐隐期待着,也不阻止众人的议论。
宁非天自顾自喝酒,沉醉在酒里,没搭理一人。无谶摇着龟壳,一卦接一卦。和郁微笑着点头,秉持君子礼仪,不接一句话。
倒是千壑界的乌束,在众人说坏话时,冷不丁附和一句。
“半年前,坤舆界不是突然封了吗?我界不少修士被迫留在那儿,他们回来说,坤舆界又出了个走火入魔的魔修,到现在还没抓住。”
“我就不懂了,修魔有什么好修,人不人鬼不鬼,不跟天魔一个样?”
“呸呸呸,没事儿说那脏东西干嘛?坤舆界就整个一肮界面。”
“我方才看见坤舆界的飞舟了,现在还没到,不会是不敢来了吧。诸天大会,是众界域结盟的会议,又没人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你说他们来干嘛?”
“不如聪明点,别出来了。”
......
就在这个时候,金色的佛光从殿外迸射进来,从台阶下缓缓升了上来。
众人一顿,纷纷转头看去。
为首那人着朱红色的僧服,衣袍猎猎,竟是个未剃发的女和尚。她身后的男人,浑身没有一丝灵气,是个凡夫俗子。
她拱手,朝贺拔势笑道:“对不住,晚了点。”
衣袖从手臂滑落,她右手竟然是铁臂假肢。在修仙界,断臂重生不是问题,倘若一人的手臂怎么也长不出来,那就是真残了。
众人不由得讽笑起来,毫不掩饰眼神的蔑视。
一个残废,一个凡人,坤舆界就派了这么两人?
乌束率先发难,“迟了便算了,礼呢?空手而来,不合规矩吧。”
和光轻笑一声,缓缓走入殿中,拿出一破旧的木盒。
众人哗然,光是外盒就这么简陋,可想而知里边没什么好东西。礼物,代表着一界的地位身份,排位前十的界域拿出这么个东西,着实有些跌份儿。
王御剑叹了口气,忍不住传音道:“这个,过分了吧。”
和光的传音里带着笑意,“你还没见过里边,怎知不能更过分?”
和光走到贺拔势桌前,隔着长长的桌子,一把把木盒推了过去。
木盒的封印缓缓解禁,化神期的众人率先感受到了里边的东西。
宁非天握住酒杯的手一顿,放肆地大笑出来。无谶睁大眼睛,龟壳的铜钱啪啪掉了。和郁不忍地移开视线。乌束大怒,拍桌而起。
贺拔势才元婴期,非得木盒到眼前,才能看见里边。他看着众人的神情,心头打鼓,涌上强烈的不安。
狗和尚到底送了个什么玩意儿?
兹——
木盒停在面前,贺拔势连忙,竟然是个人头。
他缓缓拨开人头的头发,脸眼熟得很,赫然是贺拔家族的长老!
贺拔势哗的一下站起身,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指着她,“你......你对长老做了什么?”
她轻笑,淡淡地说道:“也没做什么,贺拔家的渡劫期长老来坤舆界,意外身亡,念在两界的交情,特地给你送回来了。”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
贺拔势的脸色扭曲起来,强忍住继续问的冲动。
坤舆界向来不准元婴期以上的异界修士进入,何况是渡劫期修士。长老肯定是撕破虚空,偷偷进入,进去做了什么,若是让她当众说出,就麻烦了。
他长舒一口气,咬牙道:“身体呢?长老的身体呢?”
她的唇角扬得更上了,笑容古怪起来,她拍拍手。
恍若棺材纹路的画框跨过门槛。
几名弟子抬着四幅巨大的壁画,走了进来,壁画合在一起,是一幅惟妙惟肖的梅花图。众人盯住那些梅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她按住壁画,解开阵法,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挤满了整个大殿。
那些梅花血淋淋、臭烘烘,显然是人的血肉绘成。
贺拔势猛然睁大眼睛,脑中全是嗡鸣声,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你......”
诡异血腥的壁画中间,她就那么站在那儿,朱红的僧袍猎猎作响。
哪是个正经和尚?
> 分明是个妖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