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点程度,进什么醉生梦死山?这么睡下去就够了。”
他摇摇头,转身返回。
这时,满是污泥的手从下方伸来,按在悬崖边缘,一个满面通红的修士爬上来,三两步跑到俞安面前,请求进山。
俞安摆摆手,“眼下不成,改日再来吧。”
修士长叹一声,“为何?我不是爬上来了吗?醉生梦死山规定,抵抗得住山脚的酒气,就能进山啊。”
俞安从怀里掏出一张通知,拍在修士脸上,“严大爷下了新规定,此时禁止任何人进山。”
修士扫过通知,还欲纠缠。
俞安直把他往外推,抱怨道:“你们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天都要塌了,还喝!严大爷还想让我把山里的醉鬼喊醒呢,都叫醉生梦死山了,怎么喊得醒。”
俞安把修士推到悬崖边,又一脚踢了下去。
远眺中央城池,阴云垂地,浓雾滚滚。
天色一日差过一日,俞安甩甩脑袋,又自个儿嘀咕起来,“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算了算了,今儿该巡山了。”
他转身,刚走到洞口,一脚还没踏进,娴熟地避开满地的“尸体”。
“尸体”中,不乏穿着执法堂弟子袍的修士,酒鬼都跑来这儿做梦,怪不得执法堂人手不够,严大爷催着要弄醒酒山的醉鬼。
不远处,第一个温泉酒池到了。走到边缘,往下探一眼,酒液高度只到池子的五分之一,比上次来又低了不少,快被喝干了。
“尸体”横陈纵叠,都躺在酒液上方,没问题。
下个池子,一个脑袋已经埋进酒里,酒液上还躺着几具“尸体”,都是醉魔怔的家伙。
他下去捞过几人,扔在池子上边,又掐法诀清理酒池。
接下来的池子,更是狼狈不堪,也亏得这些家伙醉得没意识,才能在这样的池子里饮酒睡觉。
一个个池子收拾过去,角落里突然响起噗噗声,好似气体喷出的声音。
过去一看,地面裂开几条缝隙,冒出小小的洞,酒雾不断从里边喷泻而出,这是有新池子要诞生了。
不过瞧这样子,估计会夭折,酒雾不够凝结成酒水。山脉的酒量逐年递减,撑不了多长时间。
他放过此处,又去收拾其他池子。四下昏暗,脚尖踢到什么东西,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定睛一看,却是一具“新鲜出炉”的尸骨。
又是哪个迷糊蛋在山里睡得太久,过了寿命期限,白白老死在这儿。
俞安抱怨几句,认命地挖了个坑,埋下尸骨。
这样的迷糊蛋多得是,俞安刚上任酒山巡守弟子,还真情实感地为他们掉过几滴眼泪。日子一长,埋过的尸体一多,都习惯了。
也渐渐明白“醉生梦死山”名字的来历,醉一生,梦里死。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些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大限来临前跑过来,就为了有人给他们收尸。
收拾完洞里,还差最后一处——酒山腹部的酒液通道
沿着狭长的山洞一直往里走,酒味越来越浓,雾气越来越重,衣袍全沾湿了。
前方透出一点微光,便到酒山腹部。
腹部原先满是酒液,越喝越少,水位便低了下去,留下中空的窟窿。往上一看,雾气腾腾,阳光难照下来,仅仅透出些许天光。
下方,堆满重重叠叠的白云,云上全是如痴如醉的修士,也不知梦了多少个年头。
大略扫一眼,数千白云,成千醉鬼。
洞里池子的无非是筑基金丹,这儿睡白云的可都是元婴往上。
严大爷一直叫嚣人手不够,把这儿的祖宗弄醒,执法堂的战斗力至少翻一番。
可惜了,这些祖宗睡了这么久,肯不肯醒、能不能醒还是未知数。
俞安取出一颗石子,往下一丢,咚地一声掉进酒里,侧耳细听,心掐弹指,直到石子啪地沉底,借此计算酒液的高度。
较之上月,又低了十丈。
这么下去,干涸不过是几十年的事儿。
俞安记录下来,晃着脑袋往回走,顺手从腰间取下酒壶,大口灌起来。今日任务已了,再发生什么,也和他没关系。
他的身影才消失在尽头,角落里又闪来一人,拄着拐杖,磕磕绊绊地朝腹部走去。
此人正是季子野。
不远处,贺拔长老悄悄缀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