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夺回头领的尸体和象征地位的兽骨,戎人们前仆后继,不断冲向郅玄的战车。
于是乎,战场中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怪的画面:其他氏族追在戎人身后,在战场中跑个不停。郅玄站在原地不动,却像磁石一样吸引戎人,大多还是地位较高的勇士。
相比双眼放光满脸兴奋的甲士,郅玄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看着飞蛾扑火的戎人,仿佛有大量金色的数字在眼前飞蹿,他当真很想吼一声:老子不要人头,你们不要过来啊!
可惜没用。
戎人冲上来的实在太多,杀都杀不完。
终于有氏族反应过来,开始朝郅玄身边聚集。靠近他就能轻松收割战功,何乐而不为。
范绪也不能免俗。
郅玄的战车成为暴风眼,戎人扑向他,甲士包围戎人,一层套一层。等戎人终于意识到,他们不可能抢回头领的尸体和象征地位的兽骨时,甲士已经完成合围。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打又打不过,杀也杀不出去,戎人彻底陷入绝境。杀到后来,除少数羊奴匍匐在地留得性命,其余全部死在刀剑之下。
战斗结束后,卿大夫们收拢军队,十分有默契地各领一片区域,抓紧清理战场。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甲士们不敢耽搁,利落割下戎人左耳,用麻布和兽皮包裹好,方便佐官统计杀敌数量。
这场战斗中,郅玄斩杀酋首,麾下表现同样亮眼。两甲人斩敌超过三百,且有三分之一都是部落勇士。西原侯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表现得如此出色。
看到统计的结果,范绪看向郅玄的目光透出审视。
莫非他看错了这位嫡公子?
身上的目光如同针刺,暂时没想好如何应对,郅玄索性一言不发,继续维持冷漠脸。这种方法对密武羊皓未必有用,范绪则不然。
范氏虽然有女在国君府,却始终不得宠爱。迄今为止,国君诸子女中无一有范氏血脉。如此一来,范氏和密氏羊氏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
密氏一门双卿,公子康身为国君长子,天然占据优势。羊夫人宠爱压过密夫人,公子鸣聪慧且得国君宠爱。
两者各占优势,有诸多不同。
唯独一点,无论日后谁成为世子,都会大力提携母族。
郅玄身为国君嫡子,母亲是东梁侯女,即使登上世子位,也不会危及到范绪在朝中的地位。为了压制密氏和羊氏,或许还会设法拉拢他。类似的手段并不鲜见,西原侯就用得炉火纯青。
如果范绪运作得当,未必不能借由郅玄获取更大权势。
但这一切有个前提,郅玄能活着成为世子。继而接过王赐剑,继承国君的权柄,成为下一任西原侯。
范绪心存考量,在选择上左右摇摆,行事自然会带出几分。
就目前而言,他未必会对郅玄释放多少善意,却也不会像密氏兄弟一样,期望他能早日死于非命。
正是看出这一点,郅玄才把握尺度,隐藏起自己的底牌,一切让对方去猜。
范绪终归不是国君,哪怕心中存在疑惑,郅玄不主动开口,他不可能强求答案。
他有顾忌,就不能过于强势。
换做会猎之前,范绪未必会如此谨慎。
现如今,郅玄屡次表现出不寻常,证实他并非印象中的不学无术,至少在行军打仗上颇有天赋,范绪的态度自然发生改变。
对计划角色岌岌可危的郅玄而言,勉强算得上是一种安慰。
戎人的尸体很快被清点完毕,堆在一起,留给荒原上的野兽。混乱中逃散的牛羊陆续被找回,损失不可避免,数量依旧让范绪等人满意。
从活下来的戎人口中得知,他们并非一个部落,而是由三支部落组成。
在白灾发生之前,每个的部落的人口都超过一千,最大的接近两千,实力称得上强悍。白灾发生后,部落中的牲畜大量死去,人口也发生锐减。最大的一个部落突然发动战争,以武力蚕食周边,实力非但没有因灾难减弱,反而一度增强。
可惜好景不长,怪风席卷草原,新部落也未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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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发生,不想着自救,反而是挥舞屠刀抢劫别人?
看讲述者的样子,应是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戎人语速很快,讲到部落被迫迁徙,中途遇到狼群暴雪,其后又被大军追上,恐惧之情溢于言表。大概是想到刀锋架在脖子上的森冷,几个戎人趴在雪地上,身体抖个不停。
郅玄不打算继续听下去,向为他转述的大夫道谢,返回临时扎下的帐篷,准备接收此战分得的战利品。<b r />
“禀公子,羊一千八百,牛三百,马一百。另有兽皮十一张。”
范绪麾下佐官亲自送来记录战功的木简,上面清晰注明此战郅玄及麾下斩敌数量。战功需交西原侯过目,归国后论功行赏。牛羊马留出上交国君的部分,其余当场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