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让密氏陷入困局,同时也提醒了密武,不要小看这位年轻公子,想要对付他,必要采取雷霆手段。
密纪沉吟片刻,明白了密武的意图。
西原侯和公子玄所谓的父慈子孝,不过是一层窗纱,早在后者就封时就被扯碎。这对父子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他们正可以利用这一点。说不定也暗合国君的心思。
代价就是暂时向国君低头,将自己的骄傲扯下,任由粟虎等人取笑。
“走吧。”
见密纪明白了自己意思,密武没有多言,起身走出内室。
两人联袂走出府门,发冠不整的样子落入众人眼中,引来众多引论。
各氏族接连得到消息,知晓兄弟两人放郅地一行人入坊却不见,而是以示弱的姿态求见西原侯,少部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同密氏争斗多年的人却有猜测,公子玄有麻烦了。
“这一局难解,怕是要不死不休。”羊皓放下竹简,愈发认定搁置羊夫人的建议是对的。
公子玄固然聪慧,却太过年轻。
他的手腕不可谓不高明,称得上直接打七寸。也因太过激进让密氏破釜沉舟,破天荒向国君靠拢。
“能将密武逼到如此地步,也是难得一见。”
羊皓抚过颌下短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西都城掀起风雨时,郅玄正从郅地出发,摆出全副仪仗前往随地。
车厢经过改造,挡板尽数放下,仅在车顶撑起华盖。拉车的马全是精挑细选,高大健壮,四腿粗壮。几匹马肩高相近,连毛色都一模一样。
驾车者和戎右都是一身黑甲,头盔 打磨得十分光亮,在阳光下流动暗色光泽。
随行护卫的甲士全副武装,手持长戟,愈发显得威武雄壮。
队伍中的卒伍撑起玄黑旗帜,旗上绘有神鸟,遇风吹过,猎猎作响。
br /> 卒伍后是数百名庶人和奴隶,各自扬鞭驱赶马车牛车。车上都是出行必须的物资,还有两大车专门为赵颢准备的礼品。
府令留在城内,继续主持新城的迁移工作。
林场不如之前繁忙,丁豹暂时被调回,随郅玄一同出行。
桑医留在药田,巫医和郅玄同往随地。
驯服的两匹野狼随车驾奔跑,伤愈的金雕穿过长空,在巫医吹响木哨后,很快从半空中飞落,收起翅膀落在车辕上。
城头吹响号角,属民沿途追随,送郅玄出行。
“公子早去早归!”
天空碧蓝,晴空万里,风拂过脸颊,带来一阵凉意。
郅玄坐在车上,身体伴着车厢微微摇晃。
看向远处地平线,他的心思渐渐飞远,想起那位喜佩珍珠的北安国公子,对此行莫名多出几分期待。
与此同时,赵颢的车驾也从驻地出发。
和郅玄一样,赵颢出行配全副仪仗。象征嫡公子的车驾,全副武装的甲士,带有家族图腾的旗帜,全都一应俱全。
不同的是,赵颢的队伍中没有巫医,而是多出一名宗人和一名史官。
宗人名辛,三代之前从家族别出。初代家主受封池地,固称池辛。
史官名为录,氏为言,自初代人王大封诸侯,家族就已存在。历代家族成员均为史官,别出的家族子弟分散各国,同样以史官传承。
各诸侯国都流传一句话,惹谁也不要惹言氏本家,更不要妄图威胁他们,否则,天晓得哪天会跳出一支血脉,将-施-暴-者所做的事记录下来传于后世。
宗人池辛和史官言录是奉北安侯旨意随赵颢出行。
离开北都城时,他们都以为赵颢和郅玄见面是为边地之事。两国比邻,两位公子皆奉命戍边,说不定哪天就要一起扫胡,提前见面谈一谈也是题中之义。
结果到了赵地,却见到盛装打扮的公子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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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
谁的婚事?
“我与公子玄。”
赵颢说得云淡风轻,却如同惊雷在两人头顶炸响。
为免节外生枝,北安侯和世子瑒均对赵颢的婚事守口如瓶,等一切尘埃落定才会公布。抵达赵地之前,宗人和史官都被蒙在鼓里。听赵颢亲口提及,没有任何准备,一起愣在当场。
等回过神来,两人认真想想,这桩婚事如能达成,似乎十分不错?
公子玄和公子颢身份相当,且有不错的名声,就封之后,据说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令戎人不敢犯,无论怎么看都是良配。
关于是男人这一点,宗人表示家族礼法中并无相关记载,既无记载就不应阻拦。史官回忆史料,也无相关内容。没有可追溯的历史,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何况以公子颢的身份地位,同郅玄联姻利大于弊,远胜迎娶诸侯国的女公子和国内氏族女子。
想清楚之后,宗人和史官也明白了北安侯派他们过来的理由。
两人一起拱手,承诺一定认真履行职责。
“善。”公子颢十分满意。
队伍出发时,宗人用绢写下相关礼仪,确保没有任何遗漏。史官也备好大量竹简,准备详细记录整个过程。
车驾行到中途,队伍短暂休息时,史官打开竹简,准备写下开篇。
落笔不到两行,史官突然停住。
既为婚姻,自然有固定的开篇语句。但两位公子身份相当,地位对等,嫁娶都有可能。这该如何记录?
史官拿着刀笔,面对空空的竹简,生平第一次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