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信守承诺, 数万大军在城外扎营,等待明日发起进攻。
入夜,东都城内外皆灯火通明。
城内忙于布置防守, 大量石块木头被送到城下, 堆积在城门后。缝隙间填充沙土麻袋,确保不会被轻易撞开。
一批批滚木运上城头。遇到数量不足,大批民居被拆毁,国人庶人都不能免,个别氏族都献出家中房梁。
城头备下大量水缸, 奴隶在鞭子的催促下往来奔走,将水缸陆续注满,并在缸下堆积柴薪。明日大军攻城,滚木和沸水都将是守城的利器。
女墙后立起一座座箭楼, 方便长弓手抛射。
箭楼是临时搭建, 不可能精益求精, 明显粗制滥造。出现在城头,目标太过明显, 藏身其中的弓兵必会九死一生。怎奈时间紧迫,没有更好的选择。
东梁侯下令死战,氏族们达成一致, 此战绝不能退,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守住三天。三天过后,打破郅玄的狂妄,双方才有谈和休战的可能。
在那之前,东都城必须守住。即使是用人命去堆, 也要牢牢守住城门, 绝不能让西原国军队破门而入。
为达成作战目的, 绝大多数氏族都没有藏私。和封地断绝联系,就拿出城内的精锐力量整编入守军,誓要和城外的军队决一雌雄。
两月来的败退让东梁人窝火。
他们不该这么弱,不该一场胜利都没有,全程被西原国军队压着打。
开战最初,五城好歹有所的防御。随着战事发展,西原国军队深入境内,大小氏族再没组织起像样的防守,别说反攻,遇到冲锋拦都拦不住。
在东梁侯下达死守的命令之前,氏族们对战与不战模棱两可,举棋不定。城内国人庶人也是心头摇摆,担忧未收割的田地,比起交战,更希望两国能够谈和。
梁氏和原氏是姻亲,东梁侯是西原侯的亲舅舅,看在血缘的份上,事情总能谈一谈吧?
结果让众人大失所望。
郅玄根本不讲情面,东梁侯的所作所为让他无法容情。即使他有心,西原国氏族也不会答应。
以粟虎为首的卿大夫恨透了东梁侯,他们和梁氏没有亲只有恨。群情激愤之下,郅玄身为国君也不能肆意妄为,更不能徇私任性。
东梁侯的所作所为广为人知,即使是得到好处的东梁人也不能眛着良心说他没有做错。
事到如今,战斗无可避免。
在氏族的大力宣扬下,城内均知“战可生,不战必死”。在对生的渴望下,颓废一扫而空,众人萌生出战意,决心让西原国见识到东梁人真正的战斗力。
战斗是为让对方看出东梁国的底气和实力,必须竭尽全力,打出声威和气势。
一夜之间,东都城内万众一心,为守城通宵达旦,无一人抱怨。
羲河和禾氏的行动愈发隐秘,在动手之前,他们必须小心隐藏,不能被任何人察觉端倪,否则地话,功亏一篑不说,全家上下都难保命。
东城内迅速调动力量,为建造防御工事,城内众人不辞辛苦,每一片城头都是人头攒动,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城外同样热闹,成排的帐篷立起,营盘以惊人的速度成型。
厨们挖掘地炉,架起大锅,锅内肉汤翻滚,煮熟的羊肉和牛肉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炭火上是烤炙的牛腿和羊腿。油脂顺着焦香的表皮流淌,落入火中,爆响的同时,香味随之爆开,引得人馋涎欲滴。
蒸饭的锅冒出热气,粟饭盛出来,甲士卒伍都是满满一大碗,铺上厚实的肉片,搭配浓郁的肉汤,吃完还可以再盛,全军上下都吃得十分满足,肚子滚圆 。
奴隶最后领饭,也能得到饱食。
因郅玄下令就食当地,大军收获大量新粟,带来的粮秣损耗不多,有的运粮车连绳子都没解开过,始终保持原样。
有充足的粮食,奴隶不用喝粥,一天能得一顿干饭,偶尔还能分到飘着油脂的热汤。这样的伙食,寻常小国的卒伍都未必能够享受。
吃饱喝足,积攒浑身力气,全军上下都陷入一种兴奋状态。
甲士卒伍渴望战斗,期盼战场立功,都期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恨不能闭眼睁眼就到明日。
奴隶也在跃跃欲试。
/> 连续几场攻城战中,有一批奴隶表现出色,得到郅玄赏赐的炖肉。这是天大的荣耀!
奴隶们无不羡慕,纷纷下定决心,只要有机会,自己也要报效君上。又不比旁人缺胳膊少腿,不就是顶着箭雨推动大车吗,他们一样可以!
营地中,郅玄下令休息,为明日的战斗养精蓄锐。
众人回到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精神过于亢奋,氏族都在渴望沙场建功,能睡得着才是怪事。
直至后半夜,鼾声才陆续响起,整座营盘陷入寂静。
城头吊下竹篮,几名能夜视的探子落地,手中不打火把,借夜色隐匿身形,小心靠近大军营盘。
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彼此配合默契,距营盘越来越近。
目标近在咫尺,带头的甲士正准备下达命令,让手下分散开,数道腥风突然袭至,黑暗中亮起森寒的绿光,正向一行人快速逼近。
不好!
探子们同时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撤退。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身形巨大的野狼昂首嚎叫,狼群布下天罗地网,将探子的退路彻底堵死。别说是返回城内,能不能保命都是未知。
又一声凄厉的狼嚎,狼群开始缩小包围圈,不断压缩探子们的空间,迫使他们拥挤到一起。
中途有探子发起攻击,立即遭到狼群围攻。探子没有当场殒命,却是重伤倒地,手脚被撕开数道伤口,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惨叫声传出,自然引来巡营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