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果然受惊,中途放开金雕,振翅远离古怪的声响。
金雕惊险脱困,顶着斑秃的脑袋飞向战车,落在车栏上,上好的木料被抓出数道划痕。
见金雕狼狈的样子,郅玄从腰间解下一只锦囊,解开系绳,取出一根鹿肉递过去,算是安慰这只战败的猛禽。
不料异变突生,本该被惊走的海东青陡然折返,从天空俯冲而下,如一阵旋风掠过战车,抢走金雕嘴边的鹿肉。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别说郅玄,连护卫在旁的戎右都来不及反应。
海东青分食掉鹿肉,继续在战车上方盘旋,不断发出鸣叫,轮换挑衅金雕。
这对猛禽非但凶狠还相当记仇,受惊也不走分明是恨上金雕,不彻底收拾一顿绝不善罢甘休。
“你到底做了什么?”郅玄看向金雕,很想知道这家伙究竟惹出多大的祸,难不成拆了海东青的窝?
可惜金雕无法说话,只能朝郅玄委屈地叫了两声,头顶的羽毛飞走两根,秃得更加明显。
“罢了。”
郅玄望一眼天空,海东青很聪明,盘旋在一定高度,能闪避弓箭又不会远离战车,打定主意要纠缠到底。
“继续前行。”
郅玄无意伤害它们,一时间又没法赶走,只要不袭击车队人员,愿意跟就跟吧。
金雕吃到教训,没有再飞上去战斗。在有把握打赢之前,这个祸头子会老老实实待在车上,不会远离郅玄保护。
命令传达下去,队伍继续向猎场进发。
对国君身边常有神异之事发生,西原国众人见怪不怪,早就习以为常。何况有巫医随行,两只猛禽而已,不足为患,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西原国众人不以为意,继续一门心思赶路。心中盘算着抵达猎场之后,应该为国君搜捕什么样的猎物。熊可以,虎也不错,豹小了点,算是凑合。狼……众人瞅瞅跟在战车后的白狼,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同行的诸侯队伍见此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还战斗激烈,车队上下十足警惕,如今这算怎么回事,不管不问,任由两只猛禽在头上飞?
瞧见没有,有侍人往天空抛肉干。
那两只猛禽竟还吃了?!
国君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置信。现实摆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们不信。
“西原侯果非常人!”众人一致感叹。
前有斩巨蛇,今有驯猛禽,除了天神眷顾,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
国君们同声慨叹,队伍中的史官不忘奋笔疾书,记录方式有所区别,中心思想如出一辙:西原侯猎,猛禽天降,战后随。
祥地以北是大片荒原,西侧生长大片密林,一条大河穿林而过,流入荒原。
寒冬腊月,河面封冻,宛如一条巨大的冰龙蜿蜒在大地之上。
猎场位于荒原中心,临时圈出,囊括大河两岸。
为狩猎顺利进行,早在数日前各国就派出役夫奴隶清扫河两岸,搜寻成群的野兽,设法驱赶入猎场。
队伍抵达目的地,已是正午时分。
天空依旧晴朗,不见一丝云彩。
冷风平地而起,打着旋,卷起大片碎雪,呼啸着卷过冰面。
战车陆续停住,沿河一字排开。
拉车的骏马打着响鼻,踏动前蹄,口鼻中喷出阵阵热气,在风中凝结成白雾,随即又被吹散。
百名卒伍举起号角,迎风吹响。
苍凉的号角声汇聚在一起,压过风声,响彻整片荒原。
战鼓声加入其中,紧接着是长戟顿地,刀背敲打盾牌,鞭尾敲击车辕。各种各样的声响汇聚交织,气氛一片肃杀。
“进!”
天下诸侯齐聚,数百战车并行。
衮服阔袖震动,长剑斜指前方,齐齐向下一挥。
鼓角声震耳欲聋,滚滚车轮声和马蹄声加入其中。
数百驾战车飞驰荒原,国君们立在车上,或张开强弓或手持投矛,数人挥舞着利斧和铜锤,在呼喝声中冲入猎场,争先恐后,当仁不让。
诸侯的勇猛前所未见,人王登基会猎也不曾有。
之所以有这番表现,目的是展示勇武,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有资格参与这场会盟,有能力向外开疆拓土,有本事跟上西原侯的脚步,不落他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