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进一步加深,再不可能解释清楚。
面对三人的目光,郅玄沉默无语,仰头看一眼天空,无奈叹息。
不过是云层破开一条口子,大概同晴天雨类似。他却无法对旁人解释,费尽口舌也解释不清,反倒会越描越黑,造成更深的误会。正如雷击,后世人人皆知的自然现象,线下仍归于神鬼之说。观念根深蒂固,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既然说不清,何必白费力气。任由对方脑内风暴,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被误会而已,不痛不痒,更不会少块肉。
参与会盟的史官最先回神,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沟通,遵照事实,依照亲眼所见,各自开始奋笔疾书。
史官笔法不同,记录的文字长短不一,中心思想如出一辙,可以归纳总结成一句话:有西原侯处必有奇迹。
彩光昙花一现,云层重新聚集,会盟台又被风雪笼罩。
光芒虽然散去,震撼依旧笼罩在众人心头,迟迟不见消散。
在接下来的仪式过程中,部分人沉浸在刹那美景之中,动作比身旁人慢了半拍。幸亏礼官提醒,才没有当场出错。
会盟仪式冗繁,郅玄参照大国结盟,对章程减之又减,仍耗足大半日,日落时分方才接近尾声。
四人走下会盟台,环绕四周的柴堆同时点燃。
br />
“祭!”
在巫的主持下,大批牺牲投入火中,压得火光微弱,其后又迅速跃起,比 方才更烈。
诸侯守在火堆旁,直至牺牲焚烧成灰,火焰全部熄灭,方才登车回营。
盟书已送至各人手中,一字一句牢记在心。
今日之后,中原的战车将踏遍四方,如猛虎出笼威震天下。凡刀锋所指尽收入囊中。
回营之后,郅玄快步走进大帐,除去斗篷,活动有些僵的手指。
帐内设有四个火盆,还有手握的暖炉。不多时,郅玄就缓和许多,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君上,有信送到。”
会盟仪式期间,接连有骑士入营,带来原桃的书信和西都城的消息。
郅玄坐到案后,先拿起原桃的信,除去蜡封,展开后细读。
信中详述中都城变化,着重写明人王淮同王室的角力,以及太后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对此,郅玄丝毫不感到意外。他递出橄榄枝,能不能抓住全看对方。
从中都城的变化来看,人王淮没让他失望。
如此一来,双方应能合作愉快,短期之内不会出现矛盾。长期如何,郅玄无法保证。毕竟人心易变,世事哪有万全。不过以他的实力,即使真有那一天,也能够从容应对。
放下原桃的信,郅玄展开西都城送来的消息。
竹简上的蜡封代表范氏,内容由范绪亲笔所书。另有一封是洛弓送来,写在绢上,内容更短,传递的消息大同小异,并无多大出入。
“羊皓病重,召羊琦归家。”
“公子鸣受寒,幸羊夫人有良药,已无大碍。”
“两位庶公子得子。原氏宗族聚会,别支送子入西都城,现居宗人府邸。”
几段话看似毫无瓜葛,联系在一起,细思背后含义,实则触目惊心。
“羊皓病重,公子鸣受寒,庶兄弟得子,原氏别支送子入都城。”
郅玄陷入沉思,手指一下接一下敲在案上,发出规律声响。
以羊皓的老谋深算,这场病未必是遭他人算计。毕竟年事已长,身体不比早年,生病不足为奇。不是每个人都有粟虎的体魄,年过半百依旧龙精虎猛,去年还得了个小儿子。
公子鸣受寒,事情有些蹊跷。若真是有心人所为,能瞒过羊夫人的眼睛,动手之人定不简单。
联系原氏宗人和旁支的举动,郅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至于两个庶兄弟,给他们多生几个胆子也不敢参与其中。只能说运气不好,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看来是他离开的时间太久,有些人心生妄念,开始在西都城搅动风雨。
郅玄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该归国了。”
他会有继承人,选谁,如何选,是他自己决定,任何人无从置喙。
他未必会选公子鸣,但这种急于排除异己,不惜对一个孩子下手的做法令他不耻。一旦抓出真凶,不论是谁也不管是什么身份,必当严惩,绝不姑息。
他会让这些人知道,有些事不能想更不能做。胆敢越过界限,注定会下场凄凉,甚至丢掉性命。
西原侯蛮横跋扈,残暴狂悖,绝不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