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喜怒无常(1 / 2)

仙尊身上的气势温和却极具压迫性,就像云雾堆成的山脉,又轻又柔地压下来。

扶玉秋瞳孔涣散,红翎狂颤。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似是这白雀壳子的本性,让他对面前的仙尊本能臣服。

扶玉秋不喜欢被压制,拼命抵抗那仿佛刻在血脉里的畏惧。

“雪球花”一阵狂抖,仙尊许是觉得有趣,微微倾身。

“你怕我?”

扶玉秋本能就要说“不怕!”,但这那源源不断仿佛深渊巨山的气势依然压迫着他,一身羽毛炸开,都要像蒲公英似的抖飞了。

那什么苍鸾族主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他这只连人形都变不了的饭桶小废物有能力杀了这活阎罗?

靠什么?

靠那嫩黄的小尖喙把人凶狠地啄死吗?!

扶玉秋被气势冲得晕晕乎乎,恍惚中,真的动动脑袋,用尖喙啄了两下。

白雀应当还是幼年期,尖喙娇嫩得很,轻轻啄下去比翎羽拂过差不了多少。

扶玉秋迷迷瞪瞪啄了几口,微微一抬头,直直撞在一双含着笑的金瞳中。

扶玉秋:“……”

扶玉秋茫然半天,猛地清醒过来。

刚才他啄的地方……

是活阎罗的手指!

扶玉秋这下彻底僵住了。

云收见状忙开心地舔舔小尖牙,等着仙尊赏他吃鸟。

被啄了两口的仙尊淡淡看他一眼,道:“怎么不继续了?”

他说的是陡然停下的焰火,那黄鹂奄奄一息,闻言又奋力拔下一根翎羽,点燃绽放。

但扶玉秋吓呆了,以为说的是他,连忙又在仙尊手指上啄了好几口。

啄木鸟似的,笃笃笃。

仙尊:“……”

云收:“……”

云收眼睛都瞪大了。

这白雀到底是脑袋傻还是胆子大?

他感觉黄鹂焰火放完后,又能看一场白雀焰火了。

仙尊端坐云椅上,影子斜斜打下来当头笼罩,仿佛囚笼似的让白雀逃无可逃。

扶玉秋自幼娇生惯养,这生经历过最可怕的场面,也只是风北河在沙芥中轻描淡写要取他灵丹。

可现在,那仙尊明明一句话未说,甚至唇角还在挂着笑,他却抖得几乎不成样子。

扶玉秋小脸都麻了,紧张地屏息。

但仙尊金瞳微微抬起,却是对还在燃放焰火的黄鹂道:“回去吧。”

黄鹂涣散的眸子微微一亮。

他本以为这次刺杀失败,难逃一死,在这次血焰中一身生机几乎消耗殆尽,没想到此时峰回路转,竟然侥幸从这“阎罗”手中捡回一条命。

扶玉秋也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也捡回一条命了。

“多谢……尊上。”

黄鹂挣扎着从血泊中起身,压抑着浑身战栗,展翅离开。

云收在旁边看得皱眉,不情不愿地说:“尊上,就这么放他走吗?”

仙尊注视着那雪团子,轻描淡写道:“我只说让他回去,至于能不能回去,不是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云收这才反应过来。

他嘻嘻一笑,欢天喜地化为一条青色巨龙,张牙舞...

爪飞出大殿。

扶玉秋:“……”

刚刚还没松完的一口气再次倒吸了回去。

他眼睛都瞪圆了。

说好的放人家走,又派人去截?

先给了希望再让人绝望,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果然是活阎罗!

仙尊看着那微微发抖的“雪球花”,问:“这花是怎么回事?”

云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言简意赅说完白雀的罪行。

“今日金光草灵花盛开,雪鹿医还未到,这白雀就将灵花带茎一口吞了。”

“那灵花有温养神魂之效,若是再种植,恐怕要等半年。”

仙尊若有所思:“半年啊——云归,你觉得我还能再活半年吗?”

云归:“仙尊寿与天齐。”

仙尊笑起来,赞道:“寿与天齐,好一个寿与天齐。”

在一旁偷偷摸摸听着的扶玉秋暗叫糟糕。

这仙尊的救命草被白雀这么囫囵吞了,不被弄死才怪。

仙尊笑完,视线微垂,再次看向扶玉秋。

扶玉秋顿时受了惊,恨不得刨个坑把脑袋埋进灵壤中。

只是那股血脉里的恐惧再次出现,白雀这壳子的本能叫嚣着“赶紧逃命!”,驱使着扶玉秋迷迷糊糊从最有安全感的灵壤里扑腾出来。

见他要逃,仙尊像是看戏似的支着下颌,似乎很享受猎物在他面前挣扎求生的画面。

扶玉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腾着翅膀,心中还盘算着:“如果他来抓我,我就灵丹自爆!”

不知是被风北河伤得太狠,在这等险境中,扶玉秋竟是全然不管如何求生,反而总是盘算着要是真死了,能不能拉一两个垫垫背。

只是在他刚生涩地张开翅膀,仙尊金瞳倏地幽深冰冷。

殿中轻柔飘过的云雾一瞬间仿佛万千厉鬼依附其中,咆哮着扭曲成一根根翎羽似的利箭。

无数利箭好似长了眼睛、生了神智,齐齐森然对准扶玉秋圆滚的身子。

——刹那间,缥缈的九重天大殿好似变成厉鬼遍地的黄泉地狱。

云归像是习惯了,微微垂眸,不忍再看。

扶玉秋并不知仙尊即将要取自己鸟命,他很努力地扑腾两下那又小又嫩的翅膀,但这身子太胖了,翅膀根本带不起来。

再说了,一棵常年扎根的草才变成鸟没多久,根本不会扇翅膀。

扶玉秋一个趔趄,连啾都没啾一声就从桌边滚下去,宛如沉水的石子,重重砸在地上。

“啾叽——”

仙尊眸光一动。

已经狰狞离弦的利箭离白雀的后心只差一寸,突然像是被冰霜冻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