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潜与几个少年一起在老巷的小店里嗦了碗粉,站在巷口与他们道别。
他懒洋洋:“进了大学记得好好学习。”
少年们嬉笑着答:“肯定好好做人!”
随意挥了挥手,时潜走入川流不息的马路,少年们重新勾肩搭背进了小巷。
*
中心商贸,29楼。
“贺总,这是您要的资料以及录音,您要得仓促,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那边说如果还要更深入的资料的话,三天后可以给您。”
“不用了。”贺泽接过文件夹,打开又合上,对助理道:“你出去吧。”
“好的,您有事叫我。”
办公室的门关上,贺泽才打开文件。
文件夹打开的第一页是一张塑封的照片,如果时潜在,一眼就能认出正是他在时老头那看到的小学毕业照。
贺泽也第一时间就被照片正中央笑容灿烂的孩子吸引,他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些,这实在是一个样貌极其讨人喜欢的孩子。
其实时潜长得不像贺家夫妇任何一人,只能隐约从轮廓看出贺家人的影子。
粉雕玉琢的小朋友,鸦羽似的睫毛弯着,一双眼眸极有灵气,哪怕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也看得人心里发软。这样一个孩子如果在贺家长大,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贺泽收了眼底的情绪,翻开了资料的第二页。
是时潜从小到大的成绩证明,甚至还有小学时期期末老师对他的批语,贺泽从一年级翻到六年级,发现没有一张是复制粘贴的套话,应该全都是他的班主任一笔一划写下的祝福和展望。
每一个字,都能看出用心和喜爱。
再往后翻,是时潜初中高中时期的成绩,年年都是年级第一,但有了两次打架记过又被消过的记录,里面甚至附了检讨书的复印件。
一张检讨书上写:我错了,我不该看到赵思远扯人家女孩的内衣肩带就去打他,更不应该发现一次打他一次,我应该向他学习,有事没事扯下他内.裤,让他以后都只敢夹着.蛋走路……
贺泽看到这里,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算是知道这张检讨书上一个大大的叉是为什么了。
贺泽翻到下一章检讨书,上面写着:这次我真的做错了,孙旦并没有欺负同学,他只是在进行一场和平友爱的筹款活动,他280斤的病弱身躯真的很需要同学们的帮助,我打他的时候他都已经超过两分钟没有吃饭了,难怪我一拳他就倒地不起,欺负这样一个可怜又虚弱的同学,我的良心也受到了强烈的谴责,从打他到现在我已经一个小时没能入睡了!我真是太后悔了!每时每刻都在遭受良心的谴责,我错了*279。
教导主任批语:你有本事就把那279遍我错了都给我写上,凑整了这一千字!
时潜在下面回:我没本事。
贺泽嘴角笑意加深,没一会儿又落了下去。
这样一个孩子,真的会霸凌同学吗?
他现在已经动摇了。
还有不少时潜的校园事迹,甚至他们高中的贴吧里有一个专门为他开的帖子,里面记录了许多他的日常以及偷拍,这个帖子在前段时间时潜上热搜时热度达到了巅峰,直到现在也每天都有人讨论,最新的话题是讨论哪些人会去帝都上大学,哪些人也考上了帝都大学,可以继续和时潜同校。
资料里只是贴吧内容的部分截图,但贺泽已经可以看到时潜的欢迎程度。
再往后翻,是时潜竞赛的证书和名次,以及高二IOI夺金后保送帝都大学的通知。
再后面,是收养时潜的老人生病住院的证明,是时潜为了照顾老人缺考的请假条,以及他母亲嘴里时潜给别人当打手,欺.凌同学的真相。
贺泽合上文件夹,打开了录音笔。
“时潜呀,是我教书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一个学生,不只是我,我们班的科任老师,只要教过他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教导主任黄主任也一样,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才会一点小事就抓着他不放,就担心这孩子无父无母容易走错路。”
“孙旦那件事,其实不是时潜的错,孙旦家庭条件很好,但一直有问低年级和平时比较内向的同学要钱的习惯,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孙旦找刘文要钱,时潜看到就帮了刘文一次,没想到后来又撞见了,这才打了孙
旦。”
“那天他爷爷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他可能心情不好下手重了些,孙旦的家长也因为这个找到了学校。”
“刘文内向,被问到也不敢说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哭了,反口说问他要钱的其实是时潜,帮他的人是孙旦,孙旦家长因此要求学校给时潜惩罚记过,还让我们取消他的保送资格……”
那位女老师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学校怎么可能同意,再说时潜的保送是他凭实力走竞赛得的,哪里是我们说取消就取消的,但刘文认准了是时潜问他要钱,学校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写检讨书……”
听到这里,贺泽没有继续听下去了,他放下资料和录音笔,捂住脸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找到时潜时,贺家刚刚得知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并惊喜的发现了贺年有修炼的天赋,全家正是欢天喜地,派去调查的人交过来的资料也没来得及看。
他记得他们会看那资料,还是因为贺年好奇翻开,然后问了句这是谁。
那一刻,贺家鸡飞狗跳,全都忙着编谎话欺骗贺年,告诉他那只是他们家的一个亲戚,资料在混乱中掉到了地上,翻开在时潜高三成绩那一页,大多都是缺考,少数几次成绩还是全零分,还有打架斗殴的证明。
贺炎捡起资料,扫了几眼后不屑地嗤笑一声:“这种就是穷亲戚来家里打秋风,他成绩不好,人品也不怎么样,你以后少和他接触,我们也不会搭理他。”
贺年将信将疑:“贺炎哥说的是真的吗?”
贺泽看了一眼被贺炎重重合上的资料,摸了摸他的头发:“当然是真的。”
大概是从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