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彧抱着许言,去了温泉山庄附近的九山医院。
九山是北城的远郊,除了名流们汇聚的各色娱乐场所外,九山最高端的私立医院也在这里。在去医院前,索彧就联系了医院的负责人。他带着许言到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早已等候在外。两人一到,许言就被送入了病房。
“只是过度劳累造成的身体虚弱,再加上温泉山庄的温差大,所以发烧了。目前来看,身体各项体征没什么问题,只需要挂点滴退烧就好了。”
医生站在病房里,和病床前坐着的索彧说着许言的检查情况。
偌大的VIP病房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点滴掉落的声音。洁白的病床上,少年身上的颜色并未褪去,他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眼。他的手袒露在外面,漂亮的手上扎着点滴挂针,被医用胶布贴在凸起的青色血管上。
“他什么时候醒?”索彧问。
“等烧退下去就差不多了。”医生道。
医生说完,索彧简单地应了一声。
“嗯。”
得到男人的应声,医生观察了一下男人的神色。他坐在病床前,狭长的双眸专注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少年。
医生道:“索先生,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叫我。”
说罢,医生和男人微一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医生离开病房,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了索彧和许言。
在他去许言的房间时,许言还有些意识,看到他后,叫了一声舅舅,但是之后,他就陷入了昏睡。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许言因为发烧微显粗重的喘息声。索彧看着床上的少年,看了一会儿后,抬手探在了他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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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觉得自己快烧死了。
生病往往能削薄人的神经,在单薄的神经下,人会变得脆弱。他在给索彧打完电话后,身上所有的力气就都用完了。在浑身被炙烤着的时候,他混乱的脑海里,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美好的事情。
他并不是生来就是孤儿。他有很好的父母,丰厚的物质条件是其次的,他们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无私的爱。许言在小时候,也是如林峋那般无所顾忌的长大的。
小时候许言身体很好,但是小孩子嘛,偶尔也会生病。生病的时候,母亲会整日整夜地陪伴着他,父亲即使要工作,也会在下班回来时,在他床边摸着他的脸颊,给他讲故事陪伴着他,以期能让他忘记生病带来的痛楚。
许言的人生就像是一块拼图,在父母的陪伴下,他们一块一块地铺着他的人生之路。然而在他的拼图刚刚拼出第一个图案时,他的父母意外去世了。
就在那一瞬间,许言那铺就的拼图散落了一地,到处都是乱七八糟,残缺不全的小方块。许言站在那一堆垃圾里,无措而又茫然地站立着。
他再也没有拼过他的拼图。即使是现在长到了十九岁,也是时间在拉扯着他往前走着。他的脚步还停在十五岁那年,他的身体被拖拽着变长变薄,他就那样紧绷地生长着。
许言在无数次的夜里,希望做梦能梦到父母,但是他们很少过来。有些时候,他会愤恨他们为什么不过来,但是有些时候想,他们只是怕他见了他们会伤心罢了。
哪有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伤心呢?
可是在想出这件事情后,许言的心里往往会像是涌上一阵悲凉,像是站在冬日的海边,迎头浇上了一卷冰浪。
只有父母是最爱他的,而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这么爱他了。
他昏昏沉沉地想着,整个人因为发烧而陷入了某种低沉阴郁的情绪中。他像是置身在刀山火海之中,被炙烤切割,在困苦煎熬的疼痛中,他被一双手给拉了出来。
那双手抱着他,将他拥入了他的怀抱里。他的身体滚烫,那个怀抱坚硬温凉。他整个人蜷伏在那个怀抱里,被保护呵护着。
许言的意识是在冰凉的点滴流入他的血管,沿着他的血液流动全身后慢慢恢复的。他的血液因为点滴温度的中和,在一点点变凉。他滚烫的身体热度被压下去,在索彧的手探在他的额前时,许言睁开了眼睛。
他眼睫抬起,对上了索彧垂落的目光。
“醒了?”在看到他睁开的眼睛时,索彧望着他问了一声。
他说完,抬手要把他放在他额前的手拿开。在他的手离开他额前的那一瞬,许言未挂点滴的那只手握住了他。
“别。”许言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
索彧的动作顿在了他握住他的手里。
他的手还是热的。因为发烧,在握住他时,并没有什么力气。他的手指微微曲起,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握住包拢住他的手。
许言的手比他的手小了很多。他的手,手指纤细修长,因为生病,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血色。在握着他的手时,他的掌心因为发烧微微出了些汗,带了些微润的湿意。
索彧的手被他虚虚地拢着,他的眼睛沉静地看着他,在许言说完后,他宽大粗长的手反手握住了许言。
“好。”索彧道。
索彧把他的手完完整整地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