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周淮生掖好卷卷的被角,转身去开门。
是楼下的王婶,王婶拎着一篮鸡蛋,把周淮生拉到门外,满是歉意地说:“小周,卷卷怎么样?”
“没事,挂过水了,您别担心。”
“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你跟我说过卷卷有哮喘,我还在床上铺棉絮被子,这两天天气不好,也没晒,卷卷一爬上去脸色就不对了,我没注意,谁知道差点害了孩子。”
“怪我忘了嘱咐您,您不用自责。”
“这个鸡蛋你拿着。”王婶把篮子塞到周
淮生手里。
“这怎么行?您帮我照看孩子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周淮生连忙推阻。
“街坊邻居的,说什么谢啊,我女儿和孙女在外地,一年回来不了几趟,你把卷卷放我这儿,我乐意照看他,这么乖的小孩子,谁会不喜欢?就是这孩子身体底子太差了,你得给他好好补补,鸡蛋你收下,还有我跟你讲,城源路路头有卖老母鸡的,我买过两次,确实是家养的,你有时间去那边瞧瞧,买只回来给卷卷炖鸡汤喝。”
“好,谢谢王婶了,但这鸡蛋我拿一半就行。”
“给孩子的,你跟我争什么?”王婶把篮子往周淮生怀里一推,转身就走。
“这——”周淮生看着鸡蛋犯难。
王婶走到半路,又回头,问周淮生:“小周,你就没想过再成家?现在这二婚也没什么稀奇的。”
周淮生还没有习惯自己撒的谎,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笑着摇头:“没想过,卷卷能顺利长大,我就知足了。”
王婶还想说什么,但怕吵醒卷卷,便没有提,只说:“我回去把棉絮被子收起来,明天你带卷卷来的时候,顺便把他睡觉盖的被子抱来,省得小孩再受罪。”
“太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你安心上班去,一个人带孩子也够辛苦的,我后天要回老家,这两天还能帮你继续照看着。”
王婶下了楼,留周淮生在家门口,看着手上的一篮鸡蛋为难。
没有办法,老人家的心意,他也只能收下,他去厨房拿了一个保鲜盒,再把之前腌好的酱菜坛子抱出来,捞了三大勺出来放到保鲜盒里,准备明天给王婶送过去。
他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拖了地,又把卷卷的药按品种整齐摆放进抽屉。
小药罐子,周淮生无奈地叹气。
卷卷是早产儿,七个月就出生了,因为先天不足,体质弱,适应环境能力差,从出生到现在两岁,大病小灾就没有断过,发育比同龄的小朋友慢,很容易感冒、哮喘,肠胃也不好。
周淮生蹲在柜子前,缓缓扫视着抽屉里满满的药盒,几分钟后才起身。
他把外卖服放在门口的凳子上,转身前想起自己的工作证还在那人手里。
那个人……
周淮生没有多想,他回身去卫生间,卸下所有重担和疲倦,洗了一个热水澡。
他洗完澡出来时,卷卷已经醒了,呆呆地坐在枕头边,看他过来,喊了一声“爸爸”,然后说:“喝水。”
周淮生便拿了一杯温水和口服哮喘药过来,卷卷看到周淮生掌心的白色药丸,小嘴忍不住扁了扁,但还是乖乖把药吃了。
“卷卷,”周淮生放下水杯,认真地说:“所有带毛毛的东西,卷卷都不可以碰,知不知道?”
卷卷歪了一下脑袋。
“像王奶奶家的被子,还有院子里的小狗,卷卷都不可以摸。”
“小狗。”卷卷学着周淮生的话。
“是,小狗,卷卷不可以摸小狗。”
卷卷听懂了大半,心情十分沮丧,委屈巴巴地钻进周淮生的怀里,闷不吭声。
这孩子很少这样撒娇。
周淮生刚想说话,就听到卷卷把脸贴在他的睡衣上轻轻嗅了嗅。
“爸爸身上有味道吗
?”
卷卷摇头,他说:“今天有一个叔叔,抱卷卷。”
周淮生没有立即回答,直到卷卷坐在他腿上,仰头望向他,周淮生才回过神,他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卷卷怎么可以让陌生人抱呢?”
卷卷知道自己做错了,低下头,小声说:“叔叔,香香的。”
周淮生再次愣住,他摸了摸卷卷的小脸,试探着问:“你闻到叔叔的味道了?是什么味道的?”
“香香。”
周淮生失笑,他把卷卷往怀里揉,“我们卷卷以后也是香香的。”
卷卷搂着周淮生的脖子嘀咕了一会儿,很快就又困了,周淮生动作轻轻地把他放下,盖好被子,关了灯。
周淮生迎着月色在昏暗中看着卷卷的睡颜,许久之后,他握住卷卷的小手,俯身去闻了闻。
可惜他什么都闻不到,也闻不到卷卷所说的“香香”。
信息素的作用比周淮生想象得还要神奇,即使卷卷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林知绎,但他还是轻易地被林知绎的味道吸引。
也不知道卷卷会分化成什么,但愿不是beta。
周淮生把卷卷的小手放回被子里,沉默地看着窄小的出租屋,脑海中浮现出很多过往的画面。因为卷卷的突发哮喘,前两天的意外重逢被恰到好处地中断,周淮生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仓促地收尾了,没有节外生枝。
林知绎的冷漠一如两年前,他还是非常厌恶这个孩子,孩子碰一下他,他都会立即皱起眉头。
周淮生想:这样也好,他就用不着担心争夺抚养权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