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绎不肯松手,卷卷看了看周淮生的表情,把脸埋在林知绎的肩膀上不说话。
“就一天,今天你去上班,我来陪卷卷。”林知绎做出请求。
“不行。”周淮生狠了狠心,把卷卷从林知绎怀里抱走,放在地上,把背带绳理顺,让卷卷把小胳膊伸进去,卷卷感觉到爸爸不高兴了,于是听话地伸手,坐进小书包一样的背带里。
很少有人这样违逆林知绎的意愿,他向来是一呼百应。
周淮生明明是一个不起眼的beta,离异带着孩子,送着几块钱一趟的外卖,贫穷又普通。在半个月前,林知绎从没想过他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可就在刚刚,周淮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林知绎看着背带绳把卷卷的羽绒服全挤在一起,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种窒闷。
那布料透不透气,搭扣牢不牢固,宝宝的腿会不会被勒得很疼?
林知绎
不敢再想。
“我就是带他去游乐园,室内的,很安全,结束就回家,”林知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声下气的话,“行不行?”
周淮生的动作顿住,但他没有心软,“不行。”
“为什么?”
“这两天,他每过几个小时就要问我你什么时候来,你买的玩具和积木他都不舍得拆,说要等你来了再玩,林先生,孩子的世界就那么点大,你对他好,他就会很喜欢你,他理解不了为什么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不能每天都来看他,所以林先生,算我求你了,不要对他太好,你这样做,除了让他产生依赖,没有任何好处。”
“我会经常来看他的。”林知绎承诺道。
“不用了,林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周淮生把需要带的东西用一个塑料袋装好,然后把卷卷背起来,卷卷被周淮生挡着,看不见林知绎,又怕喊叔叔惹了周淮生生气,难过得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林知绎听见抽抽噎噎的声音,立刻乱了阵脚,他焦急地说:“卷卷哭了,你放他下来,他哭了!”
周淮生何尝不心疼?但他没有办法,让卷卷和林知绎再接触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林知绎迟早会看出来问题。
他们太像了,连难过时候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我今天不带他出门,就在你家里陪他,行不行?就一次,就这一次,”林知绎用身体挡着门把手,抬头望向周淮生,又理亏地低下头,声线还是冷的,威胁里藏着央求,他说:“不把卷卷留下,你今天就别想去上班。”
周淮生怔了怔。
三年前,林知绎也是这样挡在门口,不许他出去工作,让他留在家里陪他,周淮生没有办法,搂着他慢慢地哄,大多数时候都能哄好,最麻烦的是发情期,林知绎的等级很高,廉价抑制剂的作用不够好,周淮生又帮不了他,只能看着他痛苦不堪地在床上打滚,冷汗浸湿衣衫……
周淮生总在想,都是他太没用了,如果他有能力一点,多赚点钱,他最爱的两个人就不用这样受苦了。
“八点了,迟到不扣钱吗?”林知绎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羞愧。
周淮生知道自己拗不过林知绎,僵持五分钟之后,他解开背带的搭扣,还没来得及护住卷卷,林知绎就上来把卷卷抱走了,他自顾自换了拖鞋,把小孩身上缠着的背带甩在一边,然后往卧室的方向走,进去之前还自然地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周淮生无奈地看着林知绎的背影,到底还是心软。
他把卷卷的药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放在餐桌上,嘱咐一句“卷卷记得吃药”,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林知绎和卷卷支着耳朵坐在床边,听到门响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卷卷有些沮丧地说:“爸爸生气了。”
林知绎安慰他:“爸爸不会生卷卷气的。”
卷卷还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我们在家里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卷卷抽了抽鼻子,然后点头。
林知绎把火车玩具和积木拿出来,卧室地方太窄,客厅又没有空调,林知绎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买一个电暖器和全棉的爬行垫送过来,半个小时之后,司机把东西送到,等电暖器把客厅的冷气都赶走,林知绎才把卷卷抱到客厅,陪他在垫子上玩积木。
卷卷喜欢黏在林知绎怀里,林知绎也喜欢抱着他,两人玩着玩着就变成说悄悄话游戏了,林知绎问卷卷:“你另一个爸爸呢?”
卷卷听不懂,摇了摇头。
“那……你爸爸中午会回来吃饭吗?”
卷卷摇头。
林知绎皱眉,“那你们中午吃什么?”
卷卷努力组织语言,小手扭了扭,说:“爸爸晚上做好,中午去刘叔叔的饭店叮咚一下。”
林知绎竟然瞬间听懂“叮咚”是微波炉加热的意思。
卷卷玩了一会儿积木,见林知绎在发呆,就安静地坐在林知绎身边,不发出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揪了揪林知绎的袖子,小声说:“叔叔,我要吃药了。”
林知绎立即去餐桌上拿药和水杯。
卷卷吃药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咕噜咕噜就把三种药丸都咽下去了。
林知绎替他觉得苦,去茶几处找糖,问卷卷:“棒棒糖哪去了?”
茶几下面有一只铁盒,印象里卷卷上次就是从盒子里翻出棒棒糖的,他一打开,没有看到棒棒糖,入目是一沓纸条,林知绎本来不想窥探人的隐私,但纸条朝上,他只瞥了一眼,便看见了内容。
上面写着:阿淮,我们结婚好不好?
第二张是:阿淮,今天想吃红烧肉。
林知绎面无表情地把盒子盖起来推回去,冷哼一声,心口莫名发闷,很不痛快的感觉,他把正在玩小火车的卷卷搂到怀里捏了捏。
半分钟后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那个字迹,分明和他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