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这种事顾眠常做, 从拍胸片到做脑部CT,最后是做过敏测试,每次都是一个流程。
上大学这几年里, 顾眠身体其实不错, 除了偶尔感冒的时候比旁人难好, 症状也更加严重外, 其他的后遗症和心肺都是稳定状态。
这点顾眠跟二叔谈过,二叔觉得或许是顾眠自从到了上海跟陆撼城同居,极少出门减少了生病的风险,也都有陆撼城保护得当的功劳。
头疼的情况没办法治, 只能是好好休息, 避免熬夜和情绪激动, 为此顾眠其实经常在夜晚睡前跟陆哥谈心, 他们无话不谈, 什么细节都讲,顾眠会把自己一整天碰到的人和事都说给陆哥听,想法也说,最后还要问问陆哥怎么看。
事件包括但不限于学校的校宠猫咪怀孕了, 怀的是校外渣猫的孩子;食堂最近换了承包商, 有一家馄饨味道特别棒;老师叫他去家里看古董;英语课需要跟同学合作表演情景剧,他演一个全程只有一句话的小孩子。
陆哥事无巨细的回他:那渣猫肯定是你们学校的全校公敌了;恩?好吃也不要总吃,外面的东西永远比不上家里干净;你老师怎么老叫你去?还有别人吗?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
顾眠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子, 但不可否认很多时候他也发现自己很爱找陆哥撒娇。
有一点不开心, 哪怕只是一点点, 陆哥出现在面前的时候, 那就是十分的不开心, 非得让陆哥哄哄, 然后才重新高兴起来。
这回也是这样,他不会觉得陆哥去几内亚开辟市场创业不对,也不觉得陆哥联系不到自己不对,谁都没有不对,但你回来了,那么他这几天这么多的不开心就得让陆哥知道,要陆哥哄哄,他要感受到陆哥一直以来无处不在的爱,才能高兴。
一般情况下,顾眠总是能得逞,他下意识的撒娇,无意识的委屈,天生软绵又只对陆哥娇滴滴的小性子,是陆撼城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最大的软肋,所以眠眠总是赢家,哪怕陆哥口口声声总说再也不会纵容他,可一旦顾眠真的下定决心要什么,陆撼城没法不给。
这是陆撼城开窍后就明白的,属于他的缺点:对撒娇的顾眠予取予求。
他引以为傲的绝对理智,在顾眠面前是一滴眼泪就能化开的薄薄糖衣,他无数次警告顾眠自己不对再纵容他,结果素来说到做到的陆先生也没有做到。
于是每回纵容眠眠闹出些不好的事情后,陆撼城第一反应便是懊恼,是自我厌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他的人生毫无意义。
坐在医院急诊室外的陆先生脚上还踩着冬日草坪上的泥巴,鞋面不复平日锃亮,这是他从国外一直穿回来的鞋,他盯着鞋面,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当医生从里面出来后,他‘噌’地站起来,双眼红得骇人,嗓音哽咽:“医生,没事儿吧?”
大夫是惯常给顾眠检查的老医生,老医生背着手,穿了很多年还舍不得换掉的白大褂上别着他自己的铭牌,看见陆先生穿成这样不伦不类的过来,还有些意外,摘下口罩后倒是先点了点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单纯&#303...
40;上火,近几年喝的重要很有效,就是那方面,不能常做,一周一两次就很可以了。”
陆撼城没有被点出这件事的任何尴尬感,有的只有庆幸,好像刀都割断了脖子,只剩下最后一点皮连着,但有人又给缝上了,奇迹般的活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先生这时候看了看时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检查用了一个多小时,后面都在止血?”
“是的,顾先生的自愈能力比其他人差,白细胞偏少,但这属于天生的,鼻黏膜最近恐怕是有些感冒,所以老是去擤鼻涕,导致粘膜更加脆弱,破的地方也比较麻烦,是静脉血,所以会看到有血块儿不停凝结在纸团上的情况,一直流下去放任不管也很容易休克,陆先生你送来的很及时。”
陆撼城这边听了手心是一阵冷汗直冒,但此刻几乎是恢复了风度,微笑着跟医生说:“辛苦了,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大夫点了点头,但又嘱咐说:“先转去普通病房,刚才做了个小的微波缝合,最好是喊他不要用力擤鼻涕,然后再观察两周再出院,顾先生身体不是很好,再次出血的话,再做微波缝合不太理想,很容易造成更大面积的破坏,他鼻黏膜很薄。”
这就跟顾鼎小时候总流鼻血不是一个级别了,陆撼城还记得顾鼎那傻小子是从小动不动就流鼻血,完全没有原因,会突然就流,检查过也没有问题,流着鼻血还能生龙活虎地打架逞能,最后被眠眠拧着耳朵回家哭哭啼啼哎呦哎呦地装疼。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陆先生垂了垂眸,问说,“是不是要忌口?”其实问这话实在是多此一举,平日里陆撼城已经够管着顾眠的饮食了,可偏偏他只是不管一周,他的顾眠就会出事。
这是顾眠的错吗?不,是他的。
“这个……平时就得忌口,但是也不能当真总是只吃好克化的食物,很多病人肠胃不好,所以只吃那些粥啊,清淡的蔬菜,其实这样只会把胃弄得越来越娇气,得少量的加一些肉食,慢慢的去改变他肠胃的消化能力,你知道吧?”
这个论点陆先生还是头一回听说,将信将疑,不过最重要的是先去见他的顾眠,这小混蛋从他一回来就完全不给他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难道不知道他在他面前,自控能力就是个屁吗?!
陆撼城冷着脸去找被转入普通病房的顾眠,但没想到推门进去后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眠眠期待又委屈希望有人疼疼他的黑瞳,虹膜无比的清澈,睫毛长长地被之前的眼泪沾在一起,是盛开的百合,漂亮又惹他心痛。
顾眠半靠在病床床头,侧着轮廓美丽的脆弱颈线,对陆哥招了招手,声音很有点黏糊地羞意:“陆哥。”
他的陆哥还冷着脸,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最后走进来找了个凳子坐在顾眠身边,伸手拉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头,最后放在脸上,忽地低低道:“我该拿你怎么办?眠眠。”
顾眠瞬间被这句话说得心有所感,眼眶忽地一烫,感觉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但他做错了什么呢?
“你有话直说,我不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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