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亮仔细端详片刻,却忽然伸手将一边的齐王心腹招来,直截了当的下达命令,要他立刻准备马匹骑兵,而后将宫门尽数打开。
心腹听到如此奇怪的要求,登时就有瞠目结舌之感。他迟疑半日,才终于支支吾吾开口:
“可,可是齐王殿下……”
齐王固然深居大内不愿理会这些叩阙泣血的宗室子弟,但也决不能让他们气焰嚣张,就此得逞。要是打开宫门让这批货色冲进来,那岂不是大大的助长了保皇派的声势?!
向亮不动声色,却只是微微而笑,说齐王殿下决计不会反驳这个提议。说罢他向前两步,却是叫人将石灰盆向前挪动,径直移到了宫门之后。而后他俯身以树枝在石灰中搅了一搅,只见白色粉末中一道腥臭黑气扶摇直上,沿着宽大的门缝直接飘了出去。
这臭气的效力立竿见影,用不了多久的功夫就能听到门外声浪阵阵,而...
后是守门士兵在脱口惊呼,原来那些跪在地上血流满面的宗室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尔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冲向了紧闭的皇宫大门!
这一下便完全超越了之前划定的底线。门前戒备的士卒立刻就要动手清场,不计代价将这波以命碰瓷的宗室给强硬压制下去。但眼见着白衣人鲜血横流的直扑过来,扑到一半却又腿脚一软,竟尔硬生生向下俯冲跪倒在地,血污泥土溅了满身。
但溅了满身本来不要紧。可这些人往台阶前的土灰里一滚,却又张着大嘴哀哀嚎叫;嚎叫片刻后实在无力站起,竟然在泥泞中仰面倒地、不可控制的嚎啕痛哭起来!
门前侍卫正欲上前,见此情形不由大为惊骇,心想自己离着这群纨绔子弟少说还有两三尺,怎么众目睽睽之下,隔空就开始表演起碰瓷假摔技术了?好歹现在朗朗乾坤十目所视,难道就打算硬生生栽赃过来不成?
侍卫们是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就有些踌躇,而向亮从门缝中瞥见这副场面,却是嘴角冷笑、毫不意外:滥用药物对身体的摧毁力几乎无与伦比,一旦瘾头被气味勾引上来,那身体立马就会被戒断反应折腾得生不如死;别看冲过来时气势汹汹,实际身子骨都已经虚到了根上……
他低头看了那石灰盆一眼,以树枝在浑浊的石灰水中趴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一点没有被侵蚀干净的黑色残渣。向亮反复端详几回,却又取出橡胶手套仔细带上,弯腰将石灰中的黑色颗粒捡起,上下打望大门一眼,一用力将那黑色颗粒掷出了门缝。
这黑色残渣已经是小得不能再小。但门外挣扎的宗室子弟仅仅是抬头一闻,登时便是一声嚎叫涕泪流淌,竟然是手脚并用的就地爬起,狗一样在灰尘中四处翻滚扭动,乃至于低头贴地仔仔细细嗅闻砖缝。偏偏心瘾已经被丹药勾起,闻了片刻找不到踪迹,焦急之下肌肉扭曲,鼻孔中居然生生的垂下了两条鼻涕!
这一下实在太过惊人,外面登时就是一片哗然——围观的百姓虽被禁军弹压,但好歹还聚在周围没有散去呢!忠臣孝子叩阙血谏是古代道德的制高点,哪怕是一无所知不谙政事的平头百姓,下意识也要对宫门前哭号的宗室子弟们保有那么一点同情,乃至于听到哭号时竟有人随之落泪,甚至不顾安危与维护秩序的禁军起了不小的摩擦;竟隐隐与齐王府之间有了敌对的态度。如此情绪而诞生的舆论压力实在沉重,也是齐王百般忌惮,不愿动手清场的原因之一。
但眼看着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狗一般的模样,那同情悲悯就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化为了惊愕与骇异,完全搞不懂这些贵胄如何会突然发疯——等看到宗室子弟们毫无体面的以舌头舔地,那就不再只是惊愕骇异,而干脆是遏制不住的鄙夷和恶心了: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齐王心腹侍奉在侧,一眼望去看得清清楚楚,登时就有意料不到的错愕:
“这,这……”
向亮拨了拨石灰,却只冷冷一笑。
“天下或许会同情什么孤臣孽子、殉国之臣,乃至于会群起响应、赢粮景从g,但只要让他们见识见识这瘾头发作后的症状,那就绝不会支持这种可悲可怜、已经腐烂得连意志力都无法维持的东西。”他随意指了指石灰盆:“所以说,齐王殿...
下不必紧张……只要带着这个盆子往城里逛上一圈,那所有被皇帝赐过丹药的大臣,都会登即的丑态百出、原形毕露,葬送掉保皇派最后一点的政治声望……”
说罢他微微一笑,却是对着目瞪口呆的心腹招了招手:
“所以说,可以劝齐王拨下马队了么?——整顿毒\\品、清理毒虫这种事,我们可是很上心的。”
向亮停了一停,终于胸有成竹的说出了早就预备好的台词:
“毕竟,我们的先祖林则徐公就教诲过我们禁毒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