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街边陆陆续续关掉的商店,注目着周围男女老少愤怒的脸庞,记忆恍惚,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年五四的火炬。
五四之火已经燃烧了18年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火会代代传承,将一直燃烧下去,直到熬干最后一个中国人的血。
中华不灭,赤焰不熄。
他仰起头,忍住夺眶而出的热泪,声嘶力竭喊道:“中国要亡了,同胞们起来啊!”
“我华夏千年之邦,怎能毁于弹丸倭寇之手?!”
......
谢知涯刚跨进大门,就被闻讯而来的妻子温蔓蓉堵了个正着。
“澜儿怎么样了?总.统怎么说?”
谢知涯苦笑着摆摆手,“先进去说。”
进了正堂,母亲四平八稳高坐主座,见儿子进来,这份镇定也破了功,露出几分焦急起来。
迎上母亲探问的目光,谢知涯苦笑一声,默默放了个大雷,“我明天就向总.统请辞。”
温蔓蓉吓了一跳,黎春花目光却露出一丝了然,“总统还是不敢打?”
谢知涯思绪重新回忆起一小时前的经历。
他跪在地上涕泪交加,可是总.统给予他的只有一阵漫长的沉默。
“知涯,你起来吧。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还需要从长计议。”
谢知涯的心就彻底凉了下来。
他梗着脖子,红着眼睛,不死心的喊道:“这是我儿冒死传来的情报!这事已经让日军陷入了不义之地,正是我们宣战的大好时机......”
“ 你儿子是gong党!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多年的老部下,老子早就办了你!你知道现在日本人多少次向我施压要交出你吗? ”
谢知涯结束回忆,扯了扯嘴角,还有心情安慰焦虑的妻子:“没事,我就算不当官了,也能养活全家。”
温蔓蓉瞪了他一眼,“ 谁担心这个!”她眉头紧紧揪在一起,眨眼间掉落几滴泪,“我是担心澜儿。现在还没有澜儿的消息吗?”
谢知涯心里如妻子一般担忧儿子的安危,只是眼下他必须装出没事人一样安慰妻子,“没有,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澜儿做事你还不知道,一向谋定而后发。他既然已经选择穷图匕现,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的,现在指不定在哪里躲着呢,你就别为他担心了。”
黎春花沉默了一下,慢吞吞说道:“辞官就辞了吧,这官不做也罢。我孙子没错,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就算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不坠谢家门楣!”
谢知涯默默点点头。他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选择辞官。
虽然澜儿的电影让整个谢家都陷入了很危险的境地,随时会迎来日本的报复,也断了谢家在果党的政治前程,但是他却无法责怪他什么。
谢听澜有什么错?
他的儿子,铁骨铮铮,俯仰天地,无愧于心,上可对得起家国大义,下可无愧青史苍生,是谢家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也是让他这个父亲骄傲不已的大英雄。
“要怪,就怪我吧。”他含泪,泪光中是无限自豪笑意,“我把他教的太好了,太好了。”
温蔓蓉含泪默默点头。
黎春花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出发去苏区吧。”
温蔓蓉惊讶的抬起头,“娘?”
谢知涯理所应当的点点头,“事不宜迟,不必收拾太多东西,我们趁夜走。”
迎上温蔓蓉惊疑不定的眼神,黎春花笑道:“留在这里,我们早晚会成为日军威胁澜儿的筹码。我们无法帮上他,至少也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谢知涯平静说道:
“总统不救我的儿子,那我索性就投了gong党,gong党总会救我的儿子吧。”
......
和沸反盈天的中国不同,日军进行人体实验的新闻刚见著美国报刊,日本当局就在国内进行了严密的信息封锁,不许报纸刊登只言片语。
于是,一夜之间,无数秘密电台出现了,雪花一样的秘密传单被投进了千家万户。无数日gong深入每一个乡村,告诉一直被蒙蔽的国民们他们军队的暴行。
中村大川打开收音机,他的同志正在播报转载自美国的新闻:“日军在中国的罪行罄竹难书,已经超过了身而为人的底线!诸君,你们可知,如今世界各国已经把日本人看作了魔鬼?同胞们,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我们的政府和军队正在把整个国家推往深渊.......”
在他们流亡海外的党首领导下,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发展了成千上万的同志。
现在,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在蒙昧黑暗的国度里,一丛丛赤红的火焰正在奋力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