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醇他们结婚已经过了几十年, 联盟家族有不少变动,帝国鹿家因为鹿景行的职位不断攀升,倒是有如日中天的感觉, 只是唯一一点, 他还没有向导。
据说是因为标准过高, 鹿家上一任家主筹备了很多年, 按照他的标准一一筛选, 有一条不达标都会被否决,却未料到他最终会定下一个据说相当普通的向导。
鹿景行任上将衔, 鹿信已经无法轻易决定他的事情, 一切就此定下,无数向导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说是要求很高,其实就是没有遇到喜欢的,遇到了什么标准都没有了。”
“适配率是多少?”
“没说, 好像鹿上将不是很在意这个。”
“越是不在意的反而信息素适配率越高, 联盟的那一对不就是例子。”
“鹿上将结婚沈博士会来帝国么?”
……
“师长,这是帝都星发来的信函。”
在边际星上, 一个士兵将厚厚的信函呈了上去。
修长的手指接过,拆开时, 那一向拿枪很稳的手竟颤抖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嗯,谢谢。”
信函中没有装多余的东西,只是装了一份订婚宴的请柬。
那个人几十年没有娶向导进门, 传言是首都星最挑剔的哨兵,如今登上家主之位, 也要娶向导了。
徐洛宁看着请柬上的字迹, 薄唇轻抿, 将请柬放在了桌面上转身离开。
几十年前就已经打算放下了,几十年没有联系,如今送来这个,大概是表示跟过去做个告别,当年已经放下的事,现在实在没必要亲眼去目睹。
门被轻轻关上,隔了半晌又被推开了,身姿笔挺的青年走到了桌前,拿起了那份请柬。
鹿景行几十年未婚,其实连他都在想是不是在等他,彼此不联系,是不是心照不宣的约定,他几十年没有结婚,好像就慢慢的把那个人放在心里了几十年。
感情不可同日而语,一人要脱身,他最起码要去跟过去告个别。
……
> “订婚宴上是不是有什么蹊跷?”鹿初白坐在飞船上沉吟道。
岁月匆匆,未让少年的身上蒙尘,反而沉淀了其中的温柔和爱意,矜贵而又优雅,却未脱年少时的狡黠。
“你猜。”沈醇在一旁看着旅行的地图。
他的工作又告了一个段落,休假三年,还是跟爱人找个新星球玩比较有趣。
“我猜,我最多也就想到我爸退位后看到我时想笑又难看的脸色。”鹿初白思索着翘起了嘴角,“不过能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已经很开心了。”
当年的事被安排了命运但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称之为父亲的那个人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对他也有一些复杂的感情,能选择的办法就是不见他,彼此都不心烦。
但一码归一码,能看到他不开心,他就开心了,掌控欲强的人偏偏被一个脱离掌控的人在眼前晃还无可奈何,闹心不死他。
“这就是我们这次旅程的目的。”沈醇将人抱了过来道,“还记得这班飞船么?”
鹿初白落在他的怀里四下打量着:“看着确实有点儿眼熟。”
“106。”沈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笑道,“还是当初的那艘飞船,只不过飞行的方向不太一样。”
鹿初白眸中情绪有些柔和:“我说你怎么选了这么古早的一家航班。”
他们的最初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如果没有那次阴差阳错,也不会开启这段缘分。
“我记得你当时对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用匕首架上我的喉咙。”沈醇笑道。
“哼,算旧账啊。”鹿初白的手覆上了他的脖颈,手指轻轻在喉结那里厮磨着,看着男人因为他而忍耐的情绪,很自然的吻了上去,“其实我当时第一眼是很惊艳的。”
他后来也在想,如果第一次遇见不是在抓错人的情况下会怎么样,或许他们还会相爱,但他更喜欢目前这样真实发生的一切,一切的阴差阳错都是命运安排好的邂逅,他们注定会在一起。
会相爱,会持续这样的热情,会在几十年后亲吻他时仍然会有如当初一样的心动。
……
帝都星鹿家幅员辽阔,处处彰显着贵气,草地远接林木,其中还有一条河流穿过,环绕包裹着豪宅,其上又架着几座桥,从天空中看,整个鹿家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喷泉飞溅,折射出一道道彩虹,来往的宾客互相问着好,端着酒杯交谈,等待宴席的开始。
“沈博士,关于德米的事帝国这边很有意向。”
沈醇这里包围的人不少,科技产生差距,谁也不愿意被落下,对于这种事只会直白的来。
“这件事情宴会后再谈好么?”沈醇笑道。
“好的。”那人笑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鹿景行已经打理妥当出现在了宴会厅中,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膀上扛着上将军衔,几十年走来,有家族的扶持,也有自身的努力。
当初的青年没了那股挥之不去的青涩,已经变得沉稳而有力。
只是很多人打过了招呼,却没有看到他的向导。
“鹿上将的向导呢?”
“今天不是订婚宴么?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景行?”鹿信的精神还好,头发也乌黑浓密,只是脸上有了无法磨灭的苍老痕迹。
“再等一等。”鹿景行负手道,“各位请先享受宴会。”
“什么情况?”鹿初白轻轻侧头凑到了沈醇那里道,“难道是订婚对象逃婚了?不至于吧。”
“你真的想让我告诉你真相?”沈醇牵着他的手道。
鹿初白沉吟了一下道:“还是别了,目前这种状况我还是想自己看结局。”
他到底要等什么?
音乐继续响起,宾客们虽然还在觥筹交错,却已经有些许疑虑。
沈醇看着静立的男人,他看似已经沉稳有余,成为了帝国民众信任的上将,可心中大约还是有一抹年少时的热血。
几十年隐忍的心性,非常人不可及,但凡他低头认输,都不会有今天的鹿景行。
门外的身影匆匆而来,鹿景行神色微变,朝着门口走去时宾客们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接待的人走在前面,让开位置时,另外一道笔挺的身影跨入了门中。
几十年未见,隔着帽沿相望,徐洛宁收紧了拳头,看到对面笔挺的男人时一瞬间鼻头竟是发酸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唇角微抿,然后控制着上扬,礼敬到了额头,客套的话到了唇边:“鹿上将……”
眼睛瞪大,已经被走上前来的人抱住了,耳边的声音本该沉稳有力,却带着颤抖:“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了。”
“鹿景行,今天是你的订婚宴,我总得……”
“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只要你来,就是我们的订婚宴。”男人抱的很紧,紧到他的骨头有些发疼,紧到他觉得自己是幻听,“我一直在等你,今时今日,我不会再让你落于危险之中。”
徐洛宁努力睁大眼睛,眼眶中却一片的模糊,他知道自己在笑,却好像又在哭:“要是我不来呢。”
“你会来,因为你也在等我。”鹿景行松开他时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泪水。
他明白的,他明白对方当年离开的原因,爱情很可贵,但生命还很长,不能在他刚刚拼搏的时候因为爱情而没了命。
他理解他,所以一直在等。
“怎么回事?”
“徐少将是今天订婚宴的另外一位?”
“徐少将不是普通人么?”
“所以他们分离了几十年么?”鹿初白握紧了沈醇的手,看向了震惊站起的鹿信,神色很复杂,“因为他,他们分别了几十年。”
“一切都是刚刚好。”沈醇反握住他的手笑道,“不早不晚。”
爱情和事业中,徐洛宁选择了事业,固然有鹿信反对的原因,固然有生命的原因,但人的理智可以接受,感 情却是不讲道理的。
几十年就像是两个人未曾约定的约定,鹿景行不求一个解释,但要他一个回头,只要他回头,一切伤口都足以抚平。
他们终于在一个合适又有能力的年龄,为了爱情任性了一把,却又拥有了选择的权利,重新站在了一起。
这一次,不会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我是向导。”徐洛宁开口道。
全场哗然,鹿信更是错愕难言,脸色变化了无数次,最终坐了下去:“既然来了,订婚宴开始吧。”
很少有人能够为了年少的感情坚持几十年,他曾经未曾阻止的,如今没办法也没必要阻止了。
“你是向导?”鹿景行惊讶道。
“嗯,对不起。”徐洛宁开口,这句对不起既是对隐瞒他的事道歉,也是为当初放弃他的事道歉。
“确实刚刚好。”鹿初白仰头笑道。
沈醇笑道:“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秘密。”鹿初白笑道。
【宿主,这次任务……】521有些担忧。
虽然很感动,虽然有宿主上次的解释,但是红线比之前更紧了。
【我有很认真的剪了。】沈醇说道,【这都断不了,可能是钢丝做的吧。】
521:【……】
哪里有认真?全程都在跟白白谈恋爱,任务划水划的……算了,恋爱中的男人。
宿主都不着急,它一个系统更不必着急了。
匆匆数百年,相依相守,很多人的身影模糊,却将情留在了其中,变得浪漫而永恒。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一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五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科技进步,社会和谐发展。】
【看。】沈醇笑道。
521哑口无言:【宿主,我觉得您应该去续缘组。】
这简直就是月老后遗症。
【没兴趣,还是断起来快。】沈醇说道。
521:【……】
这是斩杀组后遗症无疑了。
【去见一下07吧,也好久没让你见它了。】沈醇说道。
【好的,我马上回来。】521兴冲冲的去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77有没有想它。
/> 见的过程相当热闹,07的冷笑声传来:【谢谢您的精心照顾。】
好好的小可爱现在已经有了小混蛋的架势,懂得东西一套一套的,都会撒谎了!唯一没变的就是有点儿傻。
【不客气。】沈醇笑道。
【怎么这次让它来见我了?】07问道。
【100%的精神适配,你知道代表什么。】沈醇说道。
100%,这并不是单方的结果,而是双方的,代表对方不再是碎片,而是整体,但他仍然没有恢复自我意识。
【我会随时留意您的精神状态。】07说道。
它还记得最开始对方展露的攻击性,是因为本我的攻击,还是其他都很难说,但那些世界有遮掩不住的恶意。
【嗯。】沈醇应道。
因为未知,所以需要慎重对待。
【宿主,要进入新世界么?】521问道。
【嗯,进入吧。】沈醇笑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程序波动,接受异常,异常,连接本源世界……丢失灵魂信号!】
无数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而来,沈醇握紧了□□跪在了地上,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以完全止不住的架势涌了出来。
眼前有血的晕红,他是谁?又一波箭雨射了过来,手握紧了□□,挥动时将无数的箭雨挡在了外面。
痛楚遍布全身,地面都被染红了。
征战而归,却落得狡兔死,良狗烹的下场,他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别人而卖命。
无数的箭羽被抓握在手中,脚尖勾起弓弦,射出时无数惨烈的声音响起。
“杀了他,杀了背主之人!不能让他活下来!”
箭像不要命的落下,体力已经到了尽头,□□慢下的一刻,箭羽穿胸而过,血液淅淅沥沥的落下,眼前一片漆黑。
□□撑在了地面,身体跪了下去,以一人战千人,到底是不可为的。
血约莫是流干了。
他还想做一件事来着,是什么……
无数弓箭指向,那处于无尽箭羽中的人终于再度没了气息,他的浑身扎满了箭,从远处看像是一只刺猬,可怕至极并非因为如此画面,而是正常人哪里会中了那么多支箭才断气。
“真的死了么?”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再等一会儿吧。”士兵们纷纷放下弓时说道。
血迹在缓缓蔓延,众人面面相觑。
“你去看!”一个士兵被踹了出去,却是在地面翻滚了几下跪地求饶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你!”那将军看向了其他人,那些士兵皆是跪了一地。
“一群孬种,一个死人还能吃了你们不成?”那将军挎着剑走下了城楼,朝着中央处走了出去。
这里的箭羽落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这样的箭阵下,千军万马皆可覆灭,却为了这样一个人,出动了这样的架势。
血已经淌的非常散,渗入了砖缝之中,重伤到这种地步,不可能还活着。
那将军近前,握紧了腰上的剑去试探那跪地之人的鼻息,然而刚刚靠近,□□的银光划过,那染血的枪已穿胸而过。
本该死去的人满脸血污,面目如同恶鬼,眼睛如临地狱,其中却翻滚着极为愉悦的情绪,开口的声音仍然是悦耳的,只是却宛如来自寒冬的风一样,直穿入骨:“就凭你……”
众人皆惊,纷纷搭箭,却见那执枪之人拔出了枪,将其折断前一众皆览,像是将每个人都记在眼底一样,然后将□□向了喉咙。
血液喷洒,沈醇的呼吸已经上不来了,但他人怎配夺他性命!
登临帝位者德不配位,他亦死不瞑目,无生路可走,便走死路。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早已被鲜血染透的发沾染于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映着天空翻滚的乌云。
艳阳尽无,无尽的阴云翻滚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宫中一高耸之处,一老者快步走出,看着那层层翻滚的血色乌云道:“大灾,大灾啊……”
雪花落地,亦染层层血色,将这宫里宫外都覆盖成了一片血红。
“陛下,国师有言,此乃大灾,需请五湖四海术士联手镇压。”太监诚惶诚恐的跪地道。
此为六月,不仅天空飘雪,还为血色的雪,帝初登基,必会使民心大乱。
“重金聘请,不从者抓捕,全力镇压此等邪祟。”天佑帝看着外面的景色道,“朕在此,龙气在此,一个死人而已,我看他想如何造次!”
十二流毓皆动,太监匆匆躬身离开。
无数马车从各地赶来,宫城上的雪已经堆积的极厚,即使层层洒扫擦拭,也照样有浓郁至极的血腥味萦绕着。
而在无数箭羽遍布的地方,躺在那处的尸体早已被红雪覆没,却无人敢近身。
“此等煞气,非万人性命不可得。”一和尚叹气道。
“沈将军生前率兵所杀之人不下万数。”宫中侍从说道。
“善哉善哉。”
“大师莫念了,陛下问如此处置才好。”侍从急道,“若宫城乱,天下乱矣。”
“需以不朽之木为棺。”一道士摸着胡须说道。